野性难驯的暗星压根不觉得为难,不用顾衢甩鞭子它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奔跑,砂石,烈火,狂风,甚至是落在不远处的炮火都像是点燃了它的自由之心。
而另一边,在凤予被炮火包围之后,陈福元确定他已经死了。
“这世道瞎子活着不容易,谁叫你要过来送死。”陈福元自言自语。
“你说谁送死呢你这个老匹夫!”清澈的女音自头顶响起,陈福元大惊失色慌乱间抬头,看见一张娇俏可人的脸蛋。
姑娘?陈福元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瞬就被远卯一脚踹翻在地。
“老匹夫,有两门炮了不起?老娘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光有炮是不行的,得有脑子。”远卯边说边揪起陈福元的衣领,不由分说喂进一颗丹药,“这是毒药,让你的人停手,不然我就弄死你!”
陈福元大喊:“开炮,打死顾衢者回陈府论功行赏!”
远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一拳打去:“你他娘的听不懂人话!”
“开炮!!”陈福元还在喊!
“我看谁敢!你陈家家主都在我手里,打死将军,顾家军三万铁蹄不日就将踏平陈家堡!”远卯怒吼。
顾家军三个字简直是如雷贯耳,其可怕程度不亚于百鬼夜行,炮手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停止开炮。
陈福元目眦欲裂:“你们!”
顾衢终于到了。他和凤予居然是最后到的,来的时候亲兵们已经控制住了局势,炮手们全被绑住,其余杂兵见陈福元被擒,自然也是束手就擒。
左库忍不住道:“咱们怎么老和这种杂兵打交道?”正经战术没有,正经训练过的士兵也没有,但是每次都被追得很狼狈。
顾衢笑了一下,蹲下身:“陈家家主,初次见面,吾名顾衢。”
陈福元:“呸!你这个墙头草,叛徒,杂种,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要杀变杀,想让我降不可能!”
顾衢熟稔地偏开头躲开飞溅的口水,好奇道:“旁的就算了,墙头草是什么,我可是一直都对陛下忠心耿耿。”
陈福元简直是怒火中烧,没等开口远处传来一声锐响——青天白日一朵绚烂的红花在天空绽开。
“他们到了。”左库说,“咱们得加快速度,从乌龙峡开始已经耽误了不少日子。”再不过去那边的粮草就要耗尽了。
顾衢站起身,笑道:“那就有劳陈家主送我们一程,顺便再借两门炮,大概是不会还的。”
箫遇咂舌:“此举甚贱,”
凤予失笑:“有用即可,何须拘泥形式。”
左库诧异地看他一眼,心说你以前在京城可不是这样的,行为举止都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顾衢上了马,又把凤予拉上去:“弟兄们,扬陈家家旗!”
陈家的招牌的确有用,配上那几门大炮剩下的路硬是没有一方势力敢出来阻拦,一路上畅通无阻,反倒让凤予唏嘘:“你顾家军的招牌竟不如陈家有用。”
顾衢哼唧两声。
“三万顾家军,神鬼皆退避。你以为这句话是怎么传出来的?他们虽然怕我,但一旦我落单,多的是人想杀我,一人不敢就两人,两人不敢就三人,总有耗死我的时候。”顾衢漫不经心道。
凤予沉默半晌,心疼得不行:“你知道自己四面树敌还领兵出征?”
“因为陛下答应我,总有一天会让老有所养幼有所依,鳏寡孤独都有其出路,我在等这一天。”顾衢说。
凤予问:“他能行吗?”
“能行,他教会我很多东西,他也会是个好皇帝。”顾衢坚定地说。
这时候风停了,日头逐渐落了下来,余晖照得天边一片霞红,在青山与红霞交接的地方,嗳嗳炊烟袅袅升起,是很难得一见的太平景象。
凤予心里忽地升起一股巨大的不忿和委屈。他很想告诉顾衢,很多东西不是宇文尧教的,是他教的,宇文尧害死了他所有的亲族。
如果没有宇文尧,他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会成为比宇文尧更好的皇帝。
顾衢没有看见凤予眼底巨大的悲凉,他听见青年低低的咳嗽,眉目染上深切的担忧:“方才火炮炸着你了?”
凤予摇摇头。
顾衢轻拍了拍凤予的肩膀:“我让箫遇来给你把脉。”
凤予还是摇头。
“啧,不听话。”顾衢轻拍他后腰以示惩戒,“把一个,听话,我见你咳就心焦。”
凤予终于抬起头。
算了,和一个失忆的傻子计较什么。凤予满腔的委屈被那句“心焦”抚平了。他心想,宇文尧从小就会玩弄人心,满京城那么多世家小姐公子也没几个玩得过宇文尧。
更何况顾衢这个从小傻到大的。
凤予最后问道:“你平完乱之后去哪儿?”
“回京城啊。”顾衢说。
“要是我不想待在京城呢?”凤予又问。
顾衢不假思索:“那我就带你走,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把太医院院首偷出来也带走,这样你就不怕生病了。”
凤予愣了一下,微微弯唇。
夜幕初降时,他们终于和大部队回合,帐帘拉开,出现了一张令所有人震惊的脸。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