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
向白坐在正中间的摇椅上,抬起一条腿晃悠,听着木沉把之前巫公交代的事情都说给自己听。
向白进洞之前,寨子里就已经知道了巫公更替之事,这是多年来的惯例,并无人有异议。
前任巫公一走,向白自然就成了巫公。
但因为巫公的身份特殊,寨子里并不会举行什么交接仪式,多是大家口耳相传即可。
当下,就是大大小小的负责人来跟向白报备接下来的安排,木生跟在一旁做记录。
周千河赶到的时候,木沉刚送走最后一拨人。
他靠着院门给人让开路,看了一眼走过去的那些人,然后回过神来看向了院子里正从椅子上起身的向白。
向白今天穿的是巫公特有的衣服样式,不过换了个鲜亮些的鹅黄色,头发照旧使用木簪挽了个发髻。
刚打了个哈欠起身,向白就见着木生给自己指了指门口,他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
明明是刚打完哈欠,眼里还有着未散尽的泪光,但神色却是淡漠地很。
周千河涌到喉咙的一声向白就这样被堵了回去。
那张自己熟悉的脸,如今盖上了一层自己熟悉的神情,但却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神情。
每个巫公都是这一副样子吗?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疑问在周千河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木生一早就看见了周千河,他侧头观察了一下向白的神色,接着便朝着周千河走了过去,说道,“巫公知道你是来问什么的,这些不归他管,请你回去吧。”
木生说完,便抬手做了个请走的姿势。
看见周千河还是盯着向白看,于是木生便回头看了向白一眼,然后就见向白已经垂下眼扭头进了屋。
见状,木生只好转回头挡在了周千河身前,伸出一只胳膊,开口说道,“千河,回去吧”。
向白已经进去了。
周千河看了看眼前的木生,轻声说了句,“好。”然后便转身又沿着原路走了回去。
木生看了看周千河的背影,随后就走上前去把院门上锁,回屋子里去了。
看见木生进来,木沉侧了侧脑袋,见身后没人,小声问道,“周千河回去了?”
木生点点头,对着那边正洗脸的向白说了一句,“他回去了”。
向白动作没停,把自己脸上的肥皂水洗了下去,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回道,“你跟他说了我管不了了?”
木沉两边看了看,疑问道,“什么管不了啊?”
向白从木沉身边走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周宏不见了。”
话音刚落,木沉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不见了?!”
向白打了个哈欠,回屋把被子抱下来,说道,“巫公把人带走的,养了这么多年的粮食,不是摆着看的”。
饶是木生早有准备,也被这话惊得愣了一下。
而木沉就更是了,他根本没听懂啥意思,只能转头瞪大眼睛看向木生。
见向白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木生就对着木沉招手把人叫了出去,低声道,“出去我跟你说,巫公要睡了。”
木沉连忙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向白,便跟着木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