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南本想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可看清他脸上的茫然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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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简南重返学堂,最开心的当属夫子,其次便是段重帆。
再后来叶云天他们三人因家里人打点关系,也顺利返回,但较往昔收敛许多,只在远处观望他们二人,不敢凑近。
和段启泽、裴芳所说的一样,段重帆和简南相处起来,只觉得如鱼得水,无论何事,只要和他一起都心情舒畅,哪怕生气恼怒,也不过一瞬便烟消云散。
大概是他们都喜静的缘故,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相当默契,爱好也十分类似,比如:观星。
那时简南的身体状况又开始反反复复。
段重帆见他精气神越来越萎靡不振,便带着他爬上屋顶,仰卧赏星,正好脑中闪过他们的表字。
“你可曾听过那句话?”
“什么话?”
“是我爹爹爹娘亲说的,他们说,我和你分别是段家和简家的星星。”
段重帆偏头看向简南,见他眼神透露着懵懂茫然,笑道:“原来你不知道啊。”
“好像听说过,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你看看天上,若是星星,你觉得自己会是哪颗?”
简南沉默着看了半晌,低声回道:“我不知道。”
“你竟要选这么久,我觉得,我要是星星,那也一定是天上最亮的那颗。”
“…你怎的不说自己是月亮?”
段重帆听了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忽的又咧嘴一笑,“星星离得近了,不就是月亮吗?”
简南澄澈的眸子中映着他自信的笑脸,却因他双眼一弯,笑意涌出,清晰的身影变得扭曲,他失笑道:“确实说得对,咳咳。”
听见他的咳嗽声,段重帆抓过他的手腕,默然起身,把他也顺势拉起。
简南却以为他要回去,还认为是自己扫了兴,“咳咳,抱歉,我只是嗓子…”
“你先站好,”段重帆打断他的话后,就低头在自己储物袋内翻找着,绕到他身后,拿出一件披风披到他身上。
“嗯,果然如此,这是我特意找我娘亲讨来的料子,想着你穿着肯定合适,还有其他的,到时我给你送过来。”
简南低头一看,是白缎云锦,保暖防风却不厚重,延到后背的毛领应该是赤狐的皮毛。
段重帆半蹲着来替他整理下摆,却瞟见他的腰腹,下意识地用手掌比划了一下,惊讶道:“简子辰,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腰怎的这么细?”
简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哪有,我都是正常的饭量。”
段重帆倏地站起身来,对他说道:“你在这儿待会,我回家拿样东西。”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别呀,我还要上来继续看星星呢,你一上一下挺麻烦的。”
简南思忖片刻,点头嘱咐道:“好吧,那你快些。”
“放心,我马上回来,不会让你久等。”
他目送段重帆爬下木梯,安静地蹲在屋顶等候,因他不让下人小厮守在院中,在段重帆离开后,好似这星幕之下只剩他一人。
哪怕有万家灯火在此,也无法排解孤身一人的寂寞和寒冷,他拉紧身上的披风,把自己团在一处,如此才能在让自己舒适一些。
不知等了多久,檐边的梯子传来声响,他起身朝下看去,是段重帆,但他竟然把梯子搬走了。
简南皱眉不解道:“你不上来吗?东西拿到了吗?”
段重帆抱着木梯放到一旁,语气平淡道:“没拿到呢…我碰到我娘亲了,她叫我快些回去。”
“可是你把梯子搬走了,我该怎么下去?”
闻言,段重帆开怀一笑,简南心感不妙,果不其然,他说道:“你求我,我就带你下来。”
“这种时候你竟然…我叫其他人带我下去便是,”简南心中气恼,轻哼一声后,转身朝外面喊道:“严庆,严庆。”
见喊不应,他抬脚往屋顶最高处走去,左右脚分别站在屋梁两侧,这样瞧得更远,声音也大概传得更远。
段重帆见他走得不甚稳当,收起逗弄他的心思,连声叮嘱:“你走慢些,别摔下来了,我把梯子给你搬回来就是。”说着他开始把梯子搬回原处。
简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下却认为他说的有道理,想着最好快些下去,于是迈步走向屋檐。
可那披风与他身量大差不差,屋顶却是倾斜的,披风下摆堆积在屋梁上,正巧他左脚踩中,锦缎丝滑,脚下不稳,身体向一旁歪去。
他被这一瞬的身体失衡吓得双目瞪圆,清晰地看到视野陡降,霎时间天旋地转。
“呃啊!”整个人栽到屋瓦上,顺着屋顶滚了一圈,径直摔了下去。
“子辰!”段重帆正巧回身,瞧得真切,惊叫一声后,把木梯随手一扔,箭步奔到他坠落的下方,伸手及时接住了他,充当了他的肉盾。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一阵,混杂着身体碰砸沉闷声,以及轻微的噼啪声,他们倒在地上,四周散落一地的破碎屋瓦。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惊喘连连。
段重帆感受到简南「砰砰砰」加速的心跳,松了口气,紧张消失的同时又张口大笑,“哈哈,你没事吧。”
简南轻轻「嗯」了一声,尝试着挪动身体,仅一瞬就停了下来,“嘶,好疼。”
段重帆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你先起来,我替你看看。”
“唔…我动不了。”
段重帆担心他伤得严重,忙高声喊道:“严庆!你们快过来!”
因方才他们闹的动静不小,严庆隔得再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进院子后,看清他们二人的惨状,快步上前把他们分开扶好。
段重帆这才发现简南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原本鲜艳的红唇也变得惨白,浑身无力地靠在严庆身上。
“段少爷,你的…”
段重帆心急之下无视了身体的疼痛,忙说道:“不要管我,先替他疗伤,方才他的手砸到了我脸上,不知道断没断。”
严庆看着他肿成猪头的右脸,心道:这段少爷是不是脑子被砸坏了?都不担心自己的。
卢君宁闻讯赶来,忙替简南检查一番,幸亏他并无大碍,手也没事,就是脚踝扭伤,肿得厉害,加上身上多处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
段重帆见此终于放下心来,原本被他抛到脑后的疼痛再次袭来,他看着卢君宁,想笑又因脸疼不敢笑,肿着脸模模糊糊地说道:“婶婶…我好像也动不了了,要不也替我看看吧。”
片刻后,诊断得知:左臂骨折。
卢君宁晓得他这手臂被简南砸断的,气急而笑:“你俩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容易出事儿呢?”
“婶婶对不起,您莫要生气,今日是我…”
简南开口打断他的话:“娘亲,是我自己不小心踩空了,这才摔了下去,咳咳。”
“你们再怎么玩闹也要注意身体不是?”卢君宁并非要责怪段重帆,她这一年来都看在眼里,晓得自家孩子闷闷不乐就是因为他没来找他。
眼下她是由喜又忧,孩子变得开朗好动是好事,可也不至于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下次你们上屋顶,严庆必须守在院子里。“
“是。”
段重帆立离开时简南已服药睡下,卢君宁要严庆送他回去,被他拒绝了。
他的脚并未受伤,还能走路呢,而且他得好好想想借口。
果然,他这副惨状,还是把裴芳和段柔吓了一跳。
“哥哥,你怎么肿了?”
“你这孩子,怎的这么一小会就受伤了?”
段重帆眼睛在眼眶内飞速转动,许是简南那一掌把他拍懵了,脑中毫无对策,他抬起左手挠了挠后脑,只好干笑解释道:“我,我想摘星星,就不小心…摔了下来。”
裴芳:“……”
段柔小孩子心性,兴奋地凑到他身前,仰头眼中满是惊喜之色,“那哥哥你摘到了吗?”
“我…我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