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宁修终于还是走火入魔了,他夺过了相晏明的剑,开启了护法大阵后第一个捅死了卧床不起的相晏明!
魏明裳拉着相无津跑到大门处,但无论他们怎么拍打也打不开这扇紧闭的大门。
越来越近的桀桀怪笑传来,魏明裳喘着气,死死攥着相无津的手。
“咏兰,待会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发出声音,等人来救你!”魏明裳的声音里难得的透露出恐惧不安。
相无津乖乖点头,蜷缩起自己的身子藏进了黑暗缝隙里。
魏明裳脸上滚落热泪,湿透的头发散乱地贴在她苍白清瘦的脸上,她浑身都在淌水。
魏明裳怜爱地抚了下他的脸,眼里全是难忍的痛意怜意。
“闭上眼睛,待会听见什么都不要睁开——如果你睁开了就再也看不见娘亲了,乖啊。”
相无津害怕地用力点头,眼眶里含着泪。
魏明裳起身回去了。
相无津死死咬着下唇,紧闭上眼睛。感受到母亲的只剩一点温热的手抽离后,他只觉浑身冰寒透顶,空落落的茫然和恐惧很快占据心房。
很快那陌生可怕的的尖利笑声陡然又升高来几个音量,雷鸣声中几声清脆沉闷的交锋声短暂出现,很快归于死寂。
相无津不住地抖着自己的身子,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冻死。
“魏明裳,去死吧!”
随着狰狞男音的落下,相无津猛地睁开了眼睛。
茫茫雨幕中,魏明裳瘦长羸弱的身子被爆炸的血红光芒吞噬。
魏明裳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
过了很久,她似乎是很费劲地支起一只手撑起自己一小块脊骨,扶了几秒又猛地脱离摔在地上。
不远处相宁修慢慢走向她,神色诡谲难辨。
相无津再也忍不住了,他飞奔进雨里张开手挡在了魏明裳面前。
他眼睛里透出执拗明亮,又有不断闪烁的光芒。
“不,不要……”身后的魏明裳压抑着哭声说。
她几乎是爬着到了相无津的身旁,身后拖着条长长的血痕。很快雨水又晕染了那条血痕。
相无津颤抖地捡起了魏明裳的剑,又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他的两条腿因为害怕而抖如筛糠。
相宁修嗜血的目光很快落在他身上,如有实质。
相无津费力仰头睁大眼睛,倾盆而下的大雨刺得他眼珠生疼,脑袋好像也腐朽生锈,不起作用。
那把血剑似乎在兴奋,剑鸣聒噪得刺破人耳膜。
很尖利的一声剑鸣直冲着他面门而来!相无津手一抖,差点拿不稳那把长剑。
“我送你去死!”
相宁修终于失去耐心,他嘴角擒着一抹笑,缓缓将剑举过头顶——
血光在剑身上凝聚。
“不……”魏明裳咳出一口血,悲怆哀呼。
“来啊,杀死我啊……”相宁修仿佛在嘲笑他的怯懦和不自量力。
血红的弑杀之剑上淌下腥味的雨珠,飘到相无津的嘴里,一口铁锈般的咸腻。
他莫名有种想哭的感觉,他真的太害怕了。
红色光团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块夺目的光斑,光斑在他的眼球上急遽闪烁放大!
相无津举着剑孤立无援地站着,手臂颤抖得厉害。
直到光斑在他眼前爆炸!
“去死吧!”
“啊啊啊啊啊!!咏兰!!!”
……
……
视觉已经不起作用,只有耳畔的声音刮擦牵动着他的心脏。
在单调声音夹杂纠缠在一起时,相无津听见了冰冷器物与皮肉的摩擦声。
几乎是在下一刻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声。
与此同时,相无津手里的剑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发出清澈的碰击声。
魏明裳冰凉的身子软软地向后倒下,相无津接住了她。
相无津无力地哭喊着:“娘,娘……”
魏明裳浑身抽搐,腹部插着那把剑,她嘴角的肌肉微动,似乎想笑,“咏兰……别,记得他……”
“娘……好爱……你……”她眼里最后一抹温暖的光凉了下去。
相无津手忙脚乱地想捂住她心口的窟窿,没用,没用,温热的液体还是不停地流出,很快魏明裳的全身都是血。但她的脸被雨水洗刷得很干净。
一张极度苍白瘦削的脸,了无生机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相无津觉得自己要痛死了!
他怎么可能不恨!!
“娘!!!”
“啊啊啊啊啊……”
接着传来了魏明裳没能等来的声音——
“是相宁修!”
“控制住他!”
“还有一个孩子和一个……”
“有人受伤了!”
他开始听不见任何声音,视线也变得模糊,无法发声,好像五感尽失。
有什么无法言明的从他身体里、生命里飞速流失,无可挽回再也不会回来。
相无津被人抱起。
他呆滞地望着漫天的茫茫雨丝,任由雨滴砸到他眼睛里。
一瞬间他的生机都被漫天的雨腐蚀得干干净净。
记忆卡顿着,忽然冒出了一段不合时宜的对话。
记忆里的魏明裳在今年生辰时许愿说,“希望可以回到黄陂,见他。”
“娘,他是谁啊?”
“是娘亲最爱的人,发誓非娘亲不娶的人。”
“他在哪里啊?”
“……”
“娘忘了。”再等等吧,等我的咏兰长大成人了,娘再去找他好了。
……
“无津,来啊,我带你去放风筝好不好?”
“娘,等等我。”
……
“咏兰想不想陪娘亲划船啊?”
“想,娘去哪咏兰就去哪。”
“哈哈哈,那咏兰最喜欢的人是谁呀?”
“是娘!”
“哈哈哈哈……”
“咏兰不哭,娘在这,乖啊。”
“嗯,咏兰要永远和娘亲在一起!”
……
……
相无津费力地站起身,十六岁时他没拿稳手里的剑,而今天他绝对不会后退。
也许,那把没拿稳的剑就是他的心魔。
娘,对不起,那时候没有保护好你,咏兰好想你啊……
真的,真的很想你……
相无津眼前清明一瞬,又很快陷入黑暗。
温闻善挡在他前面,劈头盖脸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