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样?怎么,还想……”
“娘。”
黑衣客的话戛然而止,身体蓦地僵直。
她循声转身,借着荧火看清了身后的裴腴。
记忆中小女孩的轮廓仍然清晰,只不过已然完全长开了,早已在这些消逝的岁月里开得亭亭玉立。
如今漂亮得陌生。
赵湘茹怔愣得回不过神来,直到看见裴腴伸出手,掌心赫然是那枚双鱼玉佩的半边。
边角圆润透亮,保护得极好,没有丝丝划痕。
她也跟着拿出自己的一半边,胸口的灼烧源顿时消失了,只剩下余热。
相无津的目光也落到了玉佩上,眼神复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宠宠?你怎么在这里?”赵湘茹问。
“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来了金沂,后来看见了通缉令就打算先不回去了,想着留下来帮帮忙。”裴腴回答。
“你现在是在历练吧?”
“嗯。”
“唉,我这个……算了,不说也罢,丢人了。”
裴腴没回答。
“这位是?”荧火不太明亮,相无津又比较高,赵湘茹看不清他的样子于是问裴腴说。
“他是我的……”
“道友,伯母,我是她的道友。”相无津赶紧打断她的话,“哈哈,道友。”
“……”现场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裴腴不解地望向他。
开玩笑,相无津才不想马上就在未来丈母娘面前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呢。
赵湘茹逐渐笑开:“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宠宠的救命恩人嘛。你是无津对吧?”赵湘茹记忆力极好,一下子便想起了相无津的声音。
“对对对,我还忘了我们见过面的呢。”相无津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像极了一个犯错误的真心求改的好孩子。
裴腴也慢慢明白过来他的想法,有些忍俊不禁,抿唇笑了。
气氛才终于缓和了。相无津松了口气,应该是混过去了吧。
“你很聪明嘛,小伙子,一下子就把我这个老人家制住了。”
“哪能啊,那是伯母大意了,下次我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裴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道:“娘,你在这发现什么了?”
她这么一打断终于让两人意识到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叙旧的好时机。
“我也才第一次来这里面,还没发现什么,你们自己看吧。”
闻言,相无津将荧火靠近了内间停着的尸体,毫无生机,连精魂也不剩半缕。
一眼粗略地望去,他们竟是差不多的样子。这些尸/体已经散发出了些尸臭气息,全都干瘪得像老树皮一样紧贴着骨骼架,被堆放好,还按照了从大到小的顺序来排。
像极了脱干水的人干,要辨认出生前容貌还有些困难。
裴腴走近了尸体,莫名感觉到一些很熟悉的,让人产生不安的气息。
“怎么了?”察觉她的不对劲,相无津低声问。
裴腴摇头,一时还想不起来了。
她转向两人,“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线索了。”
相无津和赵湘茹点头。
三人出了西村后,一路无言地回到客栈里。
裴腴房间内。
“娘,那天晚上你在村里都看见了什么?”裴腴问说。
“我是因为借宿才留在了村子里的一户人家的,”赵湘茹顿了顿,“那天晚上,我忽然听到一些很轻很奇怪的声音,而且村子被一股很强大的妖息包围了。我连忙去看的时候,就在村子里看见了很多走怨,全是密密麻麻的走怨,一点声音都没有地进了每户人家里。”
“走怨?从哪来的?”
人形走怨是人生前遭受不甘,死后的浓重怨气所化,靠吸食人的精魂而活。一两只是不难处理,但当他们成群结队地时候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但成群结队的走怨还是很少见的。
就怕这些东西不仅仅是走怨那么简单。
“好像,从那个方向看——是缅苍河那边。”
又是这条河。
裴腴的脑袋开始突突地跳个不停,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了刚刚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不就是在先前的接生婆那里感觉到的那股妖力吗?
相无津察觉她的异样,也在同时想起了那股妖力。
“没事吧?”相无津用眼神询问她。
裴腴轻轻摇了摇头。
“后来呢?”
“后来我就尽力地去救村里的人,但是……来不及,太多了,我连靠近都很难。很吓人的是,那些走怨忽然全跑了,下一秒殿椿堂的人就来了。我解释不清,他们不相信我就把我抓走了。”
“在地牢里,他们非要我承认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我干脆跑了。”说到这里,赵湘茹还有些咬牙切齿。
裴腴莫名想笑,和相无津对视了一眼。
赵湘茹变化真的挺大的,混迹了这么些年,脾性竟然豪爽起来了。
听完她的话,裴腴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之前詹灵媚那件事也是这样无缘无故地被拉出来顶替。
那次的鬼阴女秽是从金沂逃来的,那这次的河妖呢……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只河妖跑到泠疆去了!”
裴腴止住笑,愕然抬眼,“这么快,一路上没人抓住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