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腴狐疑地看他一眼,但什么也没看出来。
“我扎头发的呢?”
“不知道。”
相无津捏了捏藏在袖里的细带子,下意识地回答。
两人无声对视良久,好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裴腴的心仿佛都被这碧绿的湖水浸湿,一瞬间无限柔软、无限爱慕。
裴腴忽地莞尔一笑,好像在纵容一个他们都心知肚明的恶作剧。
相无津也低头闷声笑起来。
“哎,此情此景有酒就好喽。”很快,相无津就假装十分感慨地岔开话题。
裴腴摇摇头。
她看一眼湖面,起身走向船的另一头。
船还在漫无目的地漂,老艄公已经停止了撑杆,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
裴腴过去一看,原来是已经睡熟了。竹篙横在老艄公胸脯上,随着他均匀绵长的呼吸起起落落,斗笠歪歪斜斜地盖了半边脸。
裴腴莞尔,蹲下身把他摇晃醒了。
“唔,怎么,怎么了?”老艄公惊醒,连问说。
“您这有没有什么可以束发的带子?”裴腴笑问说。
“带子?渔网要不要?船里面有张破网,你随便用。”
裴腴道过谢后,进船看见了那张网,无言半晌,默默地用剑切了一条足够长的网条下来。
相无津颇不自在地站着,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惜裴腴没看见。
裴腴利落地扎好了一个蝴蝶结,坏就坏在那渔网条很坚实,以至于蝴蝶结立了起来,走几步路就会跳几下,像活的一样。
裴腴倒是不知道这些,相无津跟在她后面看得清楚,又碍于裴腴猜到什么,只好憋笑。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越过裴腴站到船头,背手假装看风景,俨然正派的架势。
裴腴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但船头的位置已经被占了,只好又回到老艄公处。
老艄公见她又回来了,十分热切地凑头过来,压低了声音说话。
“你……喜欢?”
“什么?”
“就是那个。”
老艄公对着肩膀“抽搐”的某人努了努嘴,做出看穿的样子。
裴腴没否认,很认真地点点头。
老艄公笑了一声,摇摇头。
裴腴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他。
“好事多磨,多争取争取就行了。”
“多谢老人家了。”
裴腴不知为何,想起了詹灵媚说的——投其所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在泠疆时裴腴总能快速地背下一大段一大段晦涩难懂的剑诀,脑袋从没像现在这样宕机过。
相无津喜欢什么?
美女?不行,这个坚决不行。
美酒?似乎可以考虑一下。
裴腴在心里悄悄拿定了一个主意,不由得有些雀跃。
老艄公没再开口,只是慢悠悠地把船往回划,小声地哼起了调子。
日薄西山,不时有几尾银鱼跃上湖面,溅起水花和圈圈湖纹。
几天后,殿椿堂大门前。
裴腴和相无津并肩站着,殿椿堂门前没有人把守,想来以殿椿堂的实力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找麻烦。
两人信步走入。
很快有人出现,看见他们也不觉讶异,询问了他们的名字以后便领着他们一路往西边走。
裴腴轻轻问相无津,“殿椿堂的东面是什么?”
“大殿。殿椿堂隔三差五就会邀请周边的门派来做客,说是促进感情。”
这个殿椿堂堂主真是难得……老好人。裴腴心想。
里面很安静,俨然一副大门派的样子,过往的弟子无不恭敬状,总之用外面的人来说——非常正派,十分可靠。
也没有武修训练的声音,传闻中这里应该充斥着武修们年轻有力的喊声的,现在看来这些武修根本不在这。
这里处处装饰得清幽雅静,确实不适合热血沸腾的背景音。
裴腴颇有些不适应,他们泯裴门弟子向来活跃,都是一句话恨不得拆成三句话来说,一步路也恨不得走成三步的样子,和这里的“正经人家”真是天差地别,他们倒像是野路子的骗钱的一样。
裴腴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万千,但面上丝毫不露。
然而某人就没这么老实了,跟她继续咬耳朵,“裴宠宠,你昨晚偷鸡摸狗了?怎么眼睛底下那么大一块黑眼圈?”
“没。”裴腴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不然惊喜就不是惊喜了。
相无津太想知道了,想得抓耳挠腮的,一直追问裴腴。裴腴硬是没说半个字。
就在相无津泄气的时候,一直领路的人停下了脚步,让开,示意他们进去。
传说中的殿椿堂堂主已经等着了,正正端坐于他们面前。见他们来了,便置下手中瓷白圆润的茶杯,含笑地看着他们。
“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在下金沂殿椿堂堂主,管艽吟。”
裴腴一早就听说过这位堂主十分谦逊,注重礼节,现在一见果然如此。
倒是让他们质问他为什么放任鬼村不管都显得那么……不知好歹。
很快,两人也报了各自名号后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