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没一段路,前面的道路不知道为什么堵了起来。
“好!”
“真不错!厉害!”
一阵阵叫好声、喝彩声不断传来,人群里里外外足足围了三层。
像是在观看什么表演杂耍。
裴腴好奇,伸出头去看,猛然一道火舌吻过她的眼睫毛,差点被烧焦。
周围人群退开几尺,大人小孩又惊又喜,纷纷笑着。
相无津提起她的后领往后扯,“站远点,小心烧光了你的头发。”
裴腴瞪他一眼,正想说话,那位耍艺的大师似乎格外偏爱这个方向,又是一条火龙喷来——“呼哧”一声。
相无津带着笑意的脸在火光温柔朦胧,含笑的眼睛一点不见平时使坏的劲儿。
裴腴在火光褪前移开了视线,做贼心虚一样。
见那老师傅终于转头祸害别人去了,裴腴才放下了心。
一直走到西楼下,不知道谁家的小姐作弄人,往下丢了枚香囊,正正砸到相无津的怀里。
楼上一梳着双髻的丫鬟探出半个身子,一瞧,小姐说得没错果然是个俊俏姑娘。
“公子,对不住,我们砸错人啦!”她朝着两人眨巴眼说。
“好姑娘,我们小姐家大业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呢?”丫鬟对裴腴说。
裴腴呆住了,只见相无津一手提起那香囊的细带子,扔了回去,“不必了,你们还是另招额……姑娘吧。”
那位小姐似乎有些失望,细细的长眉都落了下去,显得很沮丧。
裴腴惊得微张唇瓣,“他们这里……民风如此开放的么?”
“算是吧,这地方人多,哪来的都有,鱼龙混杂的。”
裴腴点点头,不过想想泠疆好像也是这样的,个个姑娘堪比男人还凶猛大胆。
“我们住客栈还是去殿椿堂?”
“不急,先玩几天再说。”
两人一连玩了几天,还没有尽兴,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
“听说这有个午清湖,我们也去体验体验?”相无津提议。
裴腴自然没有异议。
问了几个本地人后,七拐八拐地到了这处偏地,午清河是缅苍河的重要支流,途径这里,往下再流入千家万户。
一个艄公撑着长长的竹篙,立在船头,“你们要搭船啊?”
“是我们,只是不知道价钱……”
老艄公挥手打断她,“没事儿,我看你们两个啊,叫那什么,什么……一对璧,璧人,对,这些文绉绉的我也不懂,你们别见笑啊。”
裴腴强行镇定道:“不,老人家,这钱我们还是要给的。”
“害,在这地方谈生意就是俗喽。”艄公长笑一声说。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艄公的船像是停泊在一块碧绿的翡翠上,无风无波。
翠峰如簇 ,湖气蒙蒙,大抵天上仙境亦输这里青山。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也不是做这门生意的,也算是缘分吧,别耽搁了,上船吧。”
相无津一把揽住裴腴,嬉皮笑脸,“好宠宠,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快上船吧,省得口舌。”
艄公摘下斗笠,大笑赞同。
裴腴看一眼相无津笑吟吟的脸,由他把自己拉上了船。
艄公等他们做好后,斜撑着竹篙,在船的一侧划开一道碧纹,船就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
船行慢悠悠,望着前面两山的间隙而去,船尾巴留下细细的一条水痕。
裴腴看着看着,眼皮子就耷拉了下来,身子不自觉地靠上船舷,头也倚着,渐渐垂落。
相无津从船篷里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一时失笑不已。
他不自觉放轻了声响,慢慢弯下腰,想扶起她的脑袋。
一不注意,他手指穿过了裴腴松松的发带,发带倏地松了,滑落进他的手掌里。
相无津看着那条素色的细带子,微微怔神,他好像从没见过裴腴扎头发的样子,连带着放着头发的样子自然也没看过。
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轻握在手心的发丝已经滑落,落在了湖面上,裴腴飘飞的发尾贴上水面,被浸湿了。
相无津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不可名状地狂舞起来,失衡的频率出口确无言,眼前的青山也只是静默地看着他,任他思绪纷飞翻翻,越理越绕。
裴腴眼皮子薄透,瘦削的侧脸在颈边落下一小片阴影,无端瘦弱得让人心疼。
她像是做了不好的梦,眉头微皱着。
此时正刚穿行在山隙间,高耸的山峰遮去了一半的阳光,裴腴的脸一半隐在暗里,只有微红干涸的唇瓣暴露无疑。
相无津喉干,说来也好笑,行于一片水面之上却找不到水喝。
不知道这水能不能喝……相无津神思发散地想。
裴腴惊觉自己睡着了以后,再一睁眼就看见了只身里衣的相无津坐在自己身边。
侧脸,视线下移就看见了相无津用脱下来的素白的外衣搓拭着自己的发尾。
神情还很认真。
裴腴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摸了下头——真的是自己的头发。
“醒了?”
“嗯……我睡了很久么?”
相无津含笑地看她一眼,“不多,半个时辰。”
“哦。”裴腴慢慢说。
“我头发怎么湿了?”
“不知道,我看见的时候就这样了。”
相无津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