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安恍若未闻,只是口齿不清地念着什么,用力地磕着地,一下又一下。
云易岭一把锢住她的肩膀,暴虐地拉扯,像一头穿着衣衫的野兽一样可怖。
尤安安痛苦地闭眼,她知道云易岭又要发疯了,她等待着接下来的拳打脚踢。然而预想中的并没有到来。
云易岭神神叨叨地凑近她耳边,宛若恶鬼低语:“安安,你若肯从此不再踏出这里半步,我就放过她们,如何?”
尤安安猛地睁开眼睛,恍然间大悟,这才是云易岭的最终目的!那天他一定没遵守诺言,偷听了她们的话!
他什么都知道,却不阻止,只是等着这一刻罢了。是自己太蠢太侥幸,企图着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 ……
“安安,别怕。我们已经找到救你的办法了,三日后等我们来接你。”
尤安安心神不宁地读完这张纸条后,在灯焰上烧毁。
三日后,夜半。
尤安安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折磨着她。
“啊!!!”一声尖叫刺破宁静的夜幕,紧接外面像是乱了套,惨叫越来越多,整个府邸像是烧开沸腾的水,从每个方向传来惨叫和烘乱的脚步声。
尤安安拍打着门,没用,早就被云易岭派人锁上了。她退回来,扯下腰间的玉佩,放进抽屉里。
她又看了眼自己藏在床铺下的匕首。
做完这些,忽然有一阵混着血腥气的夜风涌入燥热的胸腔,尤安安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这意味着——那扇闩紧的门开了。
尤安安警惕地转身。
下一秒,她慢慢睁大了眼,捂着嘴拼命抑制想要尖叫的欲望,因为来“人”——并不是人。
那东西虽有一张女人的脸,但浑身赤裸,不着片缕,没有脚,下半身是一团黑雾。
女人舔了下自己染血的手指,微笑着,“亲爱的,找到你了……”
景象终止在这一幕,裴腴眼前刺目的白光闪过,从尤安安的记忆里抽身出来。
眼前又是那间房间,阿乐仍然沉沉地睡着。
不只是裴腴,屋里的其他人一时之间都无言。真相是如此血淋淋,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
尤安安看着他们,勉强地笑了下,“那只妖怪多半是姐姐们引来的,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尤安安多半可以猜出那只妖怪应该是蒙骗了姐姐等人,答应为她们讨回公道。而付出的代价是如此巨大,让她们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尤安安停了一下,“姐姐她们还有可能……”
她略带期待的眼神划过众人的脸,没人忍心告诉她,但她很快自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裴腴只觉心上沉甸甸的,像是被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李潇等人的元魂早已经被那只鬼阴女秽吞食了,意味着她们本人的神识彻底消散,不会回来也没有复活的可能性。
裴腴他们那天见到的只是大妖分神控制的,仅仅保留了生前记忆的躯壳。
尤安安的残缺身影几乎是模糊了一瞬,几近消散,但最终她还是沉默着回到了阿乐的玉佩里。
阿姐,是安安对不住你们,求你们再等等。等阿乐长大成人了,安安就来陪你们……
一滴晶莹的泪从空中坠落,未及地便化作金光消散而去。
***
两天后,裴腴和相无津被梨骊派人请了过去。
裴腴到时,发现梨骊不止请了他们,詹灵媚和温闻善也在。
她有预感,回无名堂的日程又得往后延延了。
温闻善见她来了,放下手中瓷白的茶杯,温和地朝她一笑。詹灵媚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梨骊坐在主位上,詹灵媚看样子和温闻善的关系缓和不少,和温闻善坐在同一边。裴腴抬脚就往相无津那边走。
刚刚坐下,相无津就凑来和她咬耳朵:“裴宠宠,我们估计是回不了庐泉了。那只妖怪是从金沂那里跑来的。”
裴腴心下吃惊,如果真的是从金沂逃来的,那么坐镇当地的殿椿堂实在难辞其咎。然而他们会出这样的纰漏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偌大一个门派,还看不住一只妖吗?
“各位,想必我要说的事情大家也有所耳闻了。昨日晚上,金沂殿椿堂堂主派了一个弟子过来,称那只鬼阴女秽原是关押在殿椿堂地牢中,后因弟子的疏忽让它逃了。”
闻言四人的神色不一,各有思量。原先都早有风声过了,现在听见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所以……那边的意思是?”
“小使说他们不好派人来这里,以免沿途的百姓们恐慌受怕,又怕那妖再生事端,所以恳请相公子和裴小姐能带着那只妖北上至金沂交押那只妖,他们也会派几个人半途中来接应。”
梨骊一说完,相无津就牙疼地啧了一声。
这殿椿堂倒是遮丑的一把好手,什么苦差事都推给别人。
真是……不敲一笔都说不过去。
梨骊轻咳一声,“当然,他们说会有酬谢给二位,据说数额还不小呢。”
相无津闻言弯了弯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