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眼里讥讽的意味更深重了,他摊开手,故作惋惜状道:“还能怎么了,前两年在山上碰见一只蛇妖,可能被吓傻了,就一直不敢用剑了呗。”
他扭过头,对身后的小弟们道:“反正我是没见过,你们呢,麻溜地说实话!见过吗?!”
“没有!”那群人嬉皮笑脸地整齐划一拉长声音说。
裴腴瞳孔微微收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真的是她间接或直接地造成的……
见裴腴一幅失神落魄的样子,高个嫌恶地皱眉,催促说:“你还有没有要问的,没有就快滚!”
裴腴抬头茫然地看他,眼神失焦:“为什么无名堂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她本来没想问这个的,但浑浑噩噩间就问了出来。
“嗤,我看你不是跟他挺熟的么?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前几年他家里人就死绝了……”
高个的恶劣地笑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裴腴只觉有如五雷轰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叫,叫死……绝了?”
高个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老子怎么知道,好像是他亲爹疯了杀的,又像他自己疯了杀的。”
裴腴浑身颤抖着,但什么也没再说出了。指甲掐了掐手掌心,不再看高个,自顾自转身走了。
“神经病。”
“明哥,你和她说了什么?”
“能有什么,不就是相无津那点破事。”
“切诶,没意思。”
“走了走了。”
裴腴游魂一样回了客栈。
赵湘茹不在,应该是以为她会在相无津那里待到晚上。
裴腴一直坐到了日头西斜,恍惚间想起自己和相无津约定吃晚饭的。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洗了把冷水脸出门了。
到无名堂的时候,相无津已经备好了菜肴。
挺好的,三菜一汤两碗饭。
裴腴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和相无津轻松地说着话。
但心里一直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你什么时候回去?”相无津忽然问。
“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裴腴笑说。
“怎么就你娘和你一起来,你师兄师姐怎么不来?”
“他们不用来,来了也没用。”裴腴忽地放轻声音,“我娘和我爹已经和离了。”
相无津收碗的动作一顿,默然不语。
好半天才说一句:“明天我们去划船?”
“好。”
“相无津,我以前很不希望爹和娘天天吵架,但是我现在又希望他们天天吵架,至少,至少……”
裴腴说不下去了,但她很快收住声,“我来帮你。”
相无津没应,端着碗筷继续走,“你要是想哭……哭出来就会好些,我先去洗碗,你不用跟来。”
裴腴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决堤,院中响起了压抑的哭声和轻轻地抽泣。
一声一声地飘散在空中,泥土里。
翌日。
相无津果然带着她在湖里划了一圈。
裴腴一直惦记着那天问高个的事情,但每每一见到相无津的脸,就什么也说不出来。说出来了又怎么样呢?揭开他的疤痕,然后劝他释怀想开,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吗?
她并不完全了解相无津身上发生的事的全貌,更遑论开导抑或是……道歉。
临近回去的前一晚,裴腴要求相无津陪她一起逛逛夜市。
夜市上人流量大,到处都是摊贩,每个摊子都挂着五颜六色的的灯笼,一眼望去像一条五彩斑斓的长龙,很是绚烂迷幻。
裴腴倒是一反常态,极其有耐心地很缓慢地走着,边走边认真地挑挑拣拣着东西。
相无津走在她一旁。
“裴宠宠,以后还会不会来玩?”
“嗯,会来。”
走了一会,裴腴被相无津拉住,“裴宠宠,你看这个怎么样?”
裴腴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一看清楚,喉间就一哽。
那是一个剑穗,红色的平安结,有金色的丝线字绣在上面。
很普通,普通到甚至没有多余的花纹。
“……好看。”
相无津听到这话就满意了,爽快地付了钱,拿在手里把玩几下后,“送你了。”
裴腴鼻头酸涩,眼泪忽然地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难听死了这名字……”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
已经有路过的人往这里侧目了。
相无津似是没料到她的反应,随即笑道:“裴宠宠,不至于吧,我不就送你了件离别礼物嘛,你哭什么?”
裴腴伸手抹一把脸,没用,根本停不下来。
相无津无奈,“那不然,你也送我一件?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吧?”
她吸了下鼻子,看着相无津认真说:“好,那你等一会。”
裴腴把眼泪擦干净,心里暗骂自己丢人。
走了没多久,她的目光便被一盆小白花牵住。
那株小白花在一众五颜六色中,异常纯白娇弱。
想到无名堂空荡荡的院子,裴腴当即决定就买它了。
“老板,这是什么品种的花?”
“不知道,山上随便扯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得上它,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