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腴皱眉,她又不是想问这个。
但是还好,高个很快说出了她的答案:“相无津,你个狗比,谁说你能取代我的位置的?!”
裴腴原本赞许地看向他的目光倏地转了回来:“相无津?”
相无津用一种很凉的眼神盯了一会高个,把高个盯得心里直发毛。
完蛋了,高个缩了缩脖子,悲哀地想。
又把相狗比惹着了。
相无津见裴腴眼睛晶亮,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是我。”
“那你还记得我么?”
“记得,裴腴。”
闻言,裴腴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们边走边说吧,行吗?”
相无津颔首,把手中的柳条丢给了高个,留下一句:“滚吧,别让我再见到你们,不然……打得你们原地找牙。”
高个和他的小弟们连声应是,忙不迭地跑了,跟背后有狗追似的。
呜呜呜,这人太可怕了,动不动就威胁人,还拿柳条抽人屁股。
裴腴从头到尾都没舍得分一个眼神给他们。
见他们走了,犹豫了下还是问,“你和他们……关系好?”
相无津嗤笑:“一群白痴而已。”
听这意思,相无津应该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你怎么来庐泉了?来玩的?”
“没有。”
“你师哥怎么样,还好吧?”
“嗯。”
他问的是严雁,裴腴的二师兄。之前严雁历练时途经过庐泉,因此结识了相无津。
严雁也和裴腴说起过相无津,想来相无津知道自己和严雁的关系也不奇怪了。
见裴腴动了动嘴,但没继续往下说,相无津也就没深问。
“走吧,请你吃冰糖葫芦。”
裴腴默默跟在他身后。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一样,她运气原来这么好的么?
下回再碰见高个他们,得好好感谢一下。裴腴暗暗计划。
街上人多,声也杂。
裴腴怕和相无津走散了,几步赶上他,才跟他并肩走在一起。
“那时候,谢谢你救了我。”
裴腴说的是十二岁的时候,自己偷偷地跑来庐泉,结果差点被一只蛇妖骗上山吃掉的事。
“不用,你家里人早来谢过了。”相无津停了停,“你这次不是偷偷来的吧?”
裴腴连忙摇头:“不是,我跟我娘一起来的。”
相无津这才放心地点头。
“前几天,我听见……他们说,说你不用剑……”裴腴一句话迟疑了好几次才说完。
刚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自己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直戳上了人家伤口里。再说自己和他还算不上熟稔,太莽撞了。
果然,她看见相无津的笑容僵了下。
裴腴心里有点慌,“对不起,对不起,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不是,你就当我没问过,好吗?”
裴腴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没什么,没什么事,只是不想用了而已。”相无津神态轻松地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裴腴忽然想起,那天高个说的话。
“用不了剑了……”
“蛇妖,蛇妖……”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心如刀割。
相无津没有看她,眼睛里霎时浮起晦暗不明的黑丝……
如果裴腴看见了的话,她一定知道这是已经长出了完形的心魔的样子。
但她落在相无津后面,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那东西只是一闪而过了。
裴腴见他突然停下脚步,神情迷茫如稚子,连忙伸手在他眼前轻轻挥了一下。
“你怎么了?”
“……没事,走吧。”
熟悉的头疼和锥心感一瞬间涌上心头又被他压制,那黑丝又悄然隐去,退缩进某个阴暗角落。
相无津深吸一口气,算了,以后应该想得起来的。
裴腴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脑袋现在有点乱,等下回去要好好想想。
但……如果真的是因为她害相无津不再用剑怎么办?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这个问题便在那瞬间成为了一把刀,刀刃就悬在她的头颅之上,而这一悬就是许多年的光阴……
裴腴跟着相无津路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不由得问:“这不是有卖的么?怎么不在这里买一串?”
相无津忽然一笑,“不一样,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着,相无津走向远一点的那个老人,没一会就带了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回来。
他把冰糖葫芦递给裴腴,示意她拆开看看。
裴腴不解其意,但还是几下撕掉了透明的薄膜,咬了一颗下来。咬得咯嘣咯嘣脆响,口里酸酸甜甜的,和其他的冰糖葫芦味道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你看那签子。”相无津提醒她。
裴腴眯着眼睛看去——那签子的头是圆润的,细看之下还能看见些许细细摩挲过的痕迹。
“老人家卖了一辈子的冰糖葫芦了,为了不让吃的小孩子扎到自己,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相无津叹一口气,悠悠地道。
裴腴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觉,心口莫名酸酸涩涩的,很奇怪。
两人就随便走了一会,天色已经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