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掌柜的没睡觉,正拨弄着算盘在算账。他手指节节圆润胖乎,但拨起算珠来可是毫不含糊,只见道道残影。
两人坐在一边上,礼貌地等着他忙完。
好一会,掌柜的擦一把汗,往旁边一甩:“怎么了,又为啥事?那位小姐你们找到了吧。”
掌柜的笑眯眯,用的是肯定句。
“您怎么知道的?”
“切,那小姐前几天就住进我们酒楼了,他们家出手可大方了。”
……
“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找他们的,掌柜的,他们住在哪几间房?”
提起这个,掌柜的脸上的笑扩得更大了:“他们把所有的天字号房给租下了。哈哈,许久没人住进去过了,上次还是在两年前呢。”
闻言,两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既然是天字号那就好找了,最顶层嘛。两人循着楼梯往上走。一路上不时与酒客或住客擦肩而过。
一楼中央的舞台子上歌舞不断,叫好声阵阵传来。一并弥漫的还有酒香和胭脂水粉味道。
两人上到五楼时,便看见了属于天字号的门牌,也是金灿灿的。
忽然相无津眉头一挑。
迎面走来的赫然是许久未见的楚知行。让两人诧异的是他看起来变化不大,但温闻迩雅的气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若冰霜,周身像结了冰碴一样冷。
除此之外像没事人一样。与其说他变了,不如说是他的本性彻底暴露了。
楚知行显然也看见了他们,但他的眼神仅是轻飘飘地浮过他们,眼神里没多少感情——像不认识面前的人似的。
双方无言。
跟着梨家弟子的指引,他们顺利找到了梨蓉的房间,天字一号。
引路弟子敲了敲门道:“师父,裴小姐和相公子求见。”
里面传出梨蓉简短的指令:“进。”
“两位,请吧。”
两人刚一进门,便觉得耳目一新,雅香扑鼻。房间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完美地将外头的噪声隔绝开来。
耳朵清净不少,两人面不改色地走向梨蓉,实则偷偷打量了一圈房间——家具、地板都采用上好的楠木,就连静止的窗挂帘也泛着低调华光,滑若流水。
两人站定,先照理行了一个后辈礼。
“泠疆泯裴门弟子,裴腴。”
“庐泉无名堂堂主,相无津。”
梨蓉闻言看他一眼,眼神莫测但面上还是挂着得体的笑容。
看来梨蓉已经恢复得很好了,至少面容看不出多少憔悴的影子,仅有些苍白而已。
唯一发生的细微变化就是她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整个人棱角都被打磨过了。
这是个好变化,裴腴心想。
“两位是为酬劳而来的吧?这也算是我的不是了,你们小年轻到是记性不错啊……想当年……”
本性难改,还比以前更难对付了。这话说的倒像他们急不可耐地觍着脸来讨钱,多无礼似的。
“哪能呢,您老人家只是贵人多忘事罢了。你看,我们这才一来,您不就想起来了吗?”这话是相无津说的。
裴腴也报以浅笑。
“也是。阿骊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也算她的福气不是?”
东拉西扯,不入正题。这句的言下之意就是暗指他们作为朋友相帮,竟然索求酬劳。
“没什么,只是与梨小姐有几面良缘,想着能帮则帮罢了。所以在听闻梨小姐出了这样的事后,我们就急急地放下自己的事来帮她啦。”裴腴慢慢谦虚说。
道德绑架没用,他们才不是朋友呢。
“……是嘛,那还真是多谢你们了。只是你们想要多少奖励呢?”梨蓉语气宛若亲切长辈哄做了好事的小屁孩。
没讨着好,改用言语恶心他们了。一幅等着他们狮子大开口的样子。不愧是一家之主,掌门人啊。
“算不上奖励,只是小小酬劳而已。梨小姐如今也平安归来了,我们只是讨个彩头罢了,夫人您看着给我们就行。”
裴腴暗中叹气,梨蓉还不是他们的对手。相无津此言又把皮球踢了回去,顺便把他们的酬劳和梨骊价值挂钩,这下再想找借口都难了。
梨蓉怎么听不出来,再要不给这笔钱就是她这个做长辈的吝啬了,偏偏又不能给少,不然显得她的女儿多不值钱一样。
最终梨蓉咬牙切齿建议他们先去找梨骊叙叙旧,银子待会会送到他们府上去。
两人感谢几句就离开梨蓉屋内。
说来也好笑,明明双方都并不在意这笔钱,闹到这步也全是因为看彼此不顺眼罢了。
至于梨骊嘛……裴腴抬眼望了望她的方向,或许今日就可以拼凑出完整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