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预料的殷规尘并不意外,只是带着些期待无声看向了楼青云。
楼青云抿着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理智地分析利弊,殷规尘留下无疑更好。可心中的道德感,又叫她做不出控制他的去留、肆无忌惮利用他的事。
师玲珑瞧他们都静悄悄的,气急骂道:“表兄!你还在犹豫什么?如果魔教真敢扣你,不日三大派就会带人来灭了寒牙堡!除非魔教都是一群蠢蛋,他们才会不放你啊!”
殷规尘知道父亲和伯父会派师玲珑来,就意味着他们没想在这个时候跟寒牙堡动真格,这想必也是楼堡主迟迟没有出现的原因之一。或者,楼堡主也有借机试探他反应的成分在。
但即便他能不带感情地把这些分析清楚,楼青云的反应却格外叫他感到失望了。其实,他根本无所谓青云是出自真心还是出自利用,只要她能留他,就代表着她需要他。可偏偏,眼下是最可怕的一种情况——她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顿时如坠冰窖,却也没有任由自己的情绪影响局面。
殷规尘从怀中掏出信交给鲁杉,决心不叫楼青云为难,吩咐道:“鲁杉,帮我把这封信交给玲珑,嘱咐她转交给我的父亲。”
鲁杉不太赞成地接过信,到底顺从地照办了。
师玲珑接过信后,没有擅自拆开,说到底,她心中还是敬服自己的表兄的。可同时,她实在有些不理解殷规尘的所作所为,“表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规尘向前迈了几步:“玲珑,把信交给我的父亲,他们看了信,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闻言,师玲珑瞬间以为是殷规尘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楼青云的身上,立刻愤怒起来:“妖女!贱女人!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你真敢扣留崇仰山庄的少主吗?难道不怕大祸临头?”
她的旁边,高子明冷静地窥探这一切,视线不住在几人中来回,把殷规尘的神情更是看了个清楚。他忽然品出些什么来,笑劝道:“玲珑,殷少主这样做自然有他这样做的道理,我们何不相信他?”
师玲珑瞪了他一眼。
高子明低笑了两声,高声道:“殷少主要我们速速离去传信,也不是难事。只是玲珑毕竟是奉长者之名,哪能只带着一封信去复命。到时候,难免挨了办事不力的训斥。依我看,不如让我与楼少主比试一番,楼少主若能打败我,我们即刻返程。”
听见这个要求,殷规尘不免有几分担心,郭京玉却是放下八分心了。
可毕竟师姐的实力知之者甚少,他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便好整以暇地问:“那若是师姐输了呢?”
“输了...”高子明阴恻恻地笑起来:“想必三大派的人也就不日登门了吧。”
的确是毫无水分的一个回答,叫人寻不出丝毫破绽来。
郭京玉听了,不由泄气。
楼青云便道:“好,就依高少侠所言。”
一面应着,她拔出剑,却在想:这一战,究竟是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赢?
可高子明却没那那么好心给够他时间去考虑个明白,他抄起家伙,当即便攻了上来。
楼青云抽身应付,却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像那起坦坦荡荡的大侠,必然要以为楼青云这副模样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可高子明却决然不会这样去想。
输赢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他要试探楼青云的底细。
当日扬善武堂的第一场比试,他看到她使出的那两招,实在罕见。
飞鹰剑派是专门练剑的门派,里面有无数种剑招,却没有任何一套剑招有楼青云那两招的影子。
这其中,定有猫腻。
带着这样的目的,高子明出招狠又快,一心只想逼出她的看家本领。
楼青云看着高子明的剑势,却隐约品出些熟悉的味道。
《青羊剑谱》有言:“剑招万变,观神为要。”
高子明的神,透着凌厉凶狠,有一种阴恻恻的邪性。
楼青云一面观察着,奈何她虽有实力,却缺少实战,一个没有按捺住,便使出了青羊剑谱的招式。
几乎是那一瞬间,高子明便对他所疑之事的答案了然于胸,露出抹“果然如此”的笑。
说实话,楼青云一直不喜欢他的笑,总觉得那里面透着股算计人的意味。
这样一想,她出招更是无所顾忌。
高子明得到了想得到的,实在无意缠斗,加之楼青云的确实力不俗,很快就败下阵了。
比试到了最后,他仰躺在雪地里,撑着半身,还是笑着:“原来楼少主从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在下佩服!”
楼青云收回指着他的剑,也懒待解释什么,只道:“高少侠,慢走。”
高子明无甚所谓地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雪,迎着师玲珑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晃悠着上了马,目光却仍在楼青云的身上:“玲珑,原是我们一直被她给骗了。想来殷少主真是被他们扣押于此无力反抗也未可知啊。总之,要想带走殷少主,以你我之力是不成的了,咱们还是快马加鞭回去禀报吧。”
“还用你说吗?你可真够丢脸的!”师玲珑见大势已去,怒意无处发泄,便气得骂他,还顺手甩了他一鞭子。随后又凶狠瞪了眼端端正正站在不远处的楼青云,不甘地叫道:“总有一日,你会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
楼青云没说什么,却看到一躲不躲接下这一鞭的高子明顶了顶腮帮子,既不生气也不感到屈辱地随师玲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