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殷规尘发现,郭京玉变了。
很微妙。
他不再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地保护他的师姐,也逐渐对他客气有礼起来。郭京玉每回见到他,都会不闪不避地打招呼,叫一声殷少主。有时候,知道他对他们的帮助,他也会不厌其烦地跟他说谢谢。
对此,殷规尘心情虽然复杂,却也感到心中那股难言的烦躁被抚平。
这种变化也没有逃过楼青云的眼睛。
一连半月,她在练剑之余,能给郭京玉的关心其实并不多,但也曾好奇询问过。
当时,二人一道围着明若霄,楼青云正喂着她喝粥。
郭京玉听了她的疑问,低头看着脚尖,唇角虽勾着抹似有若无的笑,可却叫人看不出几分高兴:“师姐,我们在这,多亏了殷少主的庇护。”
楼青云拧眉看他,手里搅拌着粥的动作没由来顿住了一下,忽然说:“要不然我们回东凹院?若霄现在已经好了许多,我们老住在这,也多有不便。”
闻言,郭京玉出乎意料地抬头看她一眼,眼中依稀闪过希冀的光彩,又慌忙移开,无措且惧怕失望地看向明若霄:“我都听师姐的。”
楼青云便也看向明若霄,询问她的意见:“若霄,你以为呢?”
明若霄便道:“我也都听少主的。”
后来,楼青云想找殷规尘,正好碰到他刚从外很有奔头似的走进来,便快步小跑过去。
殷规尘见她,步子停顿下来,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献宝的意思,打开手中的锦盒,兴致勃勃说道:“青云,你来得正好。”
楼青云并未注意他这些温文尔雅中透着急切的动作,只一味面泛难色:“规尘,我找你是有事想与你商量。”
殷规尘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事,可他不想听。
楼青云接着道,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扫这个兴:“规尘,多谢你连日的照顾...”
殷规尘伸手摆了个暂停的手势,阻止她继续往下说,“青云,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的手指摩挲着锦盒,“可你知不知道,在这盟主府中,一直有人想对你们暗中出手。此时回到东凹院,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说完,他轻吐出一口气,固执地继续打开锦盒,却是拿出一支玉簪来。
那样一只细长剔透的手,竟比那温润无暇的玉还要漂亮些。
楼青云稍显错愕。
殷规尘自顾自将那玉簪插入她如云般的发髻中,瞧她容光如月,虽然抿直的唇显得有些冷,一双丹凤眼却总是欲说还休的样子,很满意地笑:“很早之前就想送你一支簪子,可惜总没找到好的,今日总算遇上了。”
楼青云被这意外的一出整得怔愣了片刻,下意识就想把那簪子拔下来。
殷规尘看出她的意图,抬手轻勾她的手腕,像被清风吹过满树清白花枝那样摇头,很轻很柔:“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要当着我的面把它摘下,好吗?”
楼青云手指微蜷,只觉手腕处那股微凉渐渐变得温热。
殷规尘小心翼翼地看她,将她的手拉下,垫在自己手心上,然后把那只锦盒也交给她:“如果你要丢开,不要让我知道就好 。”
楼青云托着那锦盒,手心手背都发起烫来。
*
这一整日,楼青云都没有见到郭京玉。
晚间没忍住问时,才从婢子那得知他上午便不声不响地出去了,连飞魔剑也没带上。
楼青云不免有些担心,又等了一个时辰后,还不见人,便出门去找。
好一会,路过流溪院时,听得里头传来打架的声音。她心道不好,推门闯进去,便见到叫她极为惊心动魄的一幕。
郭京玉双手护头躺在地上,任由那些人对他拳打脚踢。
他们之外,高子明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喝茶,像在看一场热闹、有趣的好戏。
郭京玉认命了似的任由他们翻来覆去地打,直到意外瞥见突然出现的楼青云,看到她眼中的惊愕,忽然停止了呼吸。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楼青云双拳紧拽,嘎吱作响,这一声更是从牙缝里挤出去的。
那群人一怔,转头看是她,不悦地叫唤了声,若无其事地继续施暴。
一对比,高子明倒还算看得起她,起身朝她走来:“哟!是咱们的楼少主啊,瞧瞧都气得发抖了。”他上下打量她,“我看你也先别气,我可以作证,今天这事,全是郭京玉找茬。钱泰礼他们本来是没想跟他们起冲突的。”
“就是啊!”钱泰礼也不卖力揍郭京玉了,从人群里跳了出来:“这厮好端端地要打架,我们纯粹就是为了成全他!”
楼青云怒目圆睁,听不得这些歪理,拔剑不讲章法地乱扫,逼得他们都退让开来。她得以跑到郭京玉的身边,却见他只是捂着脸,不由担忧道:“京玉!京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