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京玉才刚要说什么,忽见殷规尘从外回来,吸引去了师姐的视线,莫名心堵,嗓子也跟着糊住似的。
“青云。”殷规尘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楼青云,还来不及笑,转头又见郭京玉,神情微敛,又补了句:“郭少侠。”
楼青云朝他生硬地笑了笑,把郭京玉扶了起来。
想到昨夜梁文英所说,她便有些不该以何面目去面对殷规尘。这一世这些完全叫她意外的情况,似乎与她前世最后的判断不大相符。
隔着院子里的一棵槐树,青翠的叶子拦在他们中间,一晃一晃的,带得殷规尘的眸光也在模糊不清地摇晃起来。
郭京玉立在楼青云后一步的地方,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视,低头泄气地咬了下唇。
三人间正有些尴尬,明若霄房内的婢子忽来通传:“殷少主、楼少主,明姑娘醒了!”
闻言,楼青云回头与郭京玉对视一眼,转身赶了过去。
屋内,明若霄浑身伤口,只一颗头勉强得以动弹。她睁眼看着这全然陌生的场景,正暗自疑惑这是什么地方,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若霄!”
“明师妹!”
明若霄看过去,见是左臂绑得严实的楼青云,和胡乱穿上件衣裳的郭京玉,当下便安下心,乖乖巧巧地叫人:“少主,师兄。”
楼青云伏身到床边,忙细细盯着她问:“好多了吗?”
明若霄想点头,却发觉费劲得很,只得作罢:“好多了。倒是少主你...”
她的视线落到楼青云的胳膊上。
“不碍事。”楼青云一颗心放下,只觉得天气也好,疼痛也好,这样的处境也好,其实都没那么糟。只要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希望。能活一年,就有一年的转机,能活一百年,就有一百年的转机。
忽然某一刻,她看着明若霄闪着光的眼睛,意识到前世的自己还是太软弱了。
死亡不是解决问题,是强行终止自己要面对的问题。
楼青云由心为她感到惊叹:“若霄,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姑娘。”
明若霄躺在床在,虽然全身都痛,还是很高兴。而当她眼睛扫过大师兄时,也看到他坚定地朝她点了一点头,“少主、大师兄,这是哪儿?”
楼青云道:“这是盟主府内的揽风院,也就是殷少主住的地方。是他帮了我们,也是鲁杉把你带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明若霄道:“等我身体好了,我再去拜谢他们。”
楼青云只道:“不忙不忙。”
又谈了会话,到底身体还在恢复期,明若霄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吃过早饭,楼青云出门,不期然看到亭下站着一抹身影——白衣压金边、玉冠竖半发、眉间朱一点的,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
但看那人身姿颀长,正靠着檐柱吹笛子。修长指尖随着笛音悠扬跳跃,恰似仙鹤凫于汀渚之上。
亭前一株玉兰,飘落下几片花瓣。不远处小池里,水芙蓉出淤泥不染。
天光泄在他周身,衬得他浑似天上神仙。
他似乎正在等她,曲子在得宜的地方停下,侧头笑开:“青云。”
楼青云心头微滞,走了过去。
殷规尘以眸中暖光相与跟随,笑问:“可还记得这支曲子?”
楼青云微讶一瞬,笑得有几分不知道该不该笑的意味,肯定道:“记得。”
当初在崇仰山庄时,殷规尘常常吹这支曲子给她听。有一次,她在学子们不知轻重的殴打下,受了很重的伤。疼得睡不着的时候,是殷规尘在屋外为她吹了一夜的曲子。
提及往事,难免伤神。世事纷纭,对谁来说都避免不了苦涩。
殷规尘邀她坐下,却又从怀中摸出一只金丝串成的剑穗。
见到此物,楼青云不免多看了他几眼:“这东西你还留着?”
她向来手巧。在崇仰山庄时,做完平日功课之外,又帮其他学子写完作业后,渐渐也能有些闲暇。殷规尘送她佩剑后,还送了一只与之相配的青绿色剑穗。她瞧着那穗子可爱有趣,便自己也学着做了几个,挑了一只最漂亮的送给殷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