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岫沉默不语。
他描述不出自己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不知道是因为看到过于扭曲的精神体,还是震惊于江余远比他想象得更无情。
“走吧。”江余毫无感情地收起佩枪,就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若不是灰衣人提到她姐姐的死状,她绝对不会如此果断地杀掉对方。
从姐姐去世之后,江余的恨意逐渐从冲动化为了平静。如果说以往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和侮辱江泫的人拼命,那么现在就是任由涌上心头的愤怒将自己吞没,直到慢慢消化殆尽。
除非真的有人迫不及待出现在她面前,故意用江泫的事情激怒她。
就在她打算离开继续在区域里搜寻时,罗岫拦住了她的去路。
“等下……江余。”
“怎么了?”江余以为他要对没留灰衣人活口这件事兴师问罪。毕竟本来大家的任务就是要从他们口中问出一些有用信息,确定灰衣人背后的势力和目的。而她因为个人私事直接把灰衣人杀了,如果去除决斗的因素并百分百按照规定的话,她应该算是违规行为。
“不,那没什么。我想说的是,你要不要去查查精神体?”
罗岫说的查查精神体,意思是在说检查一下精神力。
精神体是哨兵或向导潜意识里的体现。如果一个人的心理压力或者精神负担,那么精神体因为会产生部分的异变。
罗岫怀疑那只带有尖牙的垂耳兔,可能在江余心理负担严重的时候产生了局部的病变。
“它生来如此,从我觉醒成为向导开始,非常正常。”江余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作为主人,江余对她的精神体垂耳兔十分清楚。从她觉醒成为向导的时候,垂耳兔就是这个样子。偶尔和主人单独相处时,它会突然张开自己吓人的嘴巴,然后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表示对主人的喜爱。
它以为展示最真实的自己,就是在向江余表达“我喜欢你”的意思。
江余私底下熬了好几次夜去训练精神体,才教会它如何收敛起那张令人浑身发凉的血盆大口。
她把垂耳兔的真实样子和能力当作一张小王牌,必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就算不是小王牌,垂耳兔怪异的样子还是会在暴露后遭到众人的指点。
罗岫上前拉住江余的手臂,郑重其事地说道:“等回到黑塔里,我想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罗岫不是医生,他想不明白江余的精神体为什么会如此扭曲,也不知道他会如何解决。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寻找专业人士来帮助江余,查一查精神体的各方面数值。
江余拒绝得十分干脆,“不需要。”
她深知除非姐姐能够起死回生,否则一切都是无用的。
在以前,就算是江泫求父母批准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父母也只会丢下一句“那是她自己矫情,忍忍就过去了”。
“但是我觉得你需要,你的精神体有异常。”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罗岫就嘴巴快过脑子地说出这句话。
他暗自心虚地看向江余,仿像极了一只打翻了家里瓶瓶罐罐的猫,心虚但又不敢承认。
事实证明江余未散去的怒火,又重新被罗岫的这番话点燃。
“你觉得那是你觉得。不了解别人处境就着急给予帮助的,那是自以为是的傲慢。”
罗岫被江余这么一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从某种逻辑上来说,江余的话并没有错。
“罗岫,我们将心比心一下。”江余将手放在了罗岫的左胸前,拍了拍以示她说的所谓的心的位置,“如果这些你父母没有教过你,那我来教你。”
那个手势可不是在挑衅或者挑逗,罗岫从中感受到一丝警告的味道。
江余的动作仿佛是在说,如果你不好好学,我就和你讲些掏心窝子话。
真正意义上的把心脏掏出来的那种。
可能觉得自己语气也有些重了,江余又补充了几句,“我是个成年人。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情况,我也能够照顾好自己。谢谢你的关心,以后不要再关心了。”
罗岫想说的话都被江余堵了回去,他只能和江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江余的眼神里蕴藏着一丝淡淡的怜悯,是属于同病相怜之人的共鸣。
很多时候,罗岫都觉得江余比自己更能够看清自己,看清这个世界。
大家都是成年人,罗岫知道解释再多也改变不了江余的想法。他轻轻地回答道:“好吧……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
两人在负责的区域里进行了一番搜索后,并没有发现更多的灰衣人。
罗岫并没有责怪江余。他明白抓不到灰衣人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江余的错。
等到本次行动收队时,他去询问了所有哨向关于灰衣人的消息。
很遗憾,能够抓回来的灰衣人都是已经断了气的。
就算抓到了几个活的,有定时炸弹的都自己启动炸了,没定时炸弹也自己吞药自尽了。
罗岫感到一阵头大。
如果连黑塔都处理不了,这件事情就会有另外更大的势力和阵营介入。
已经发生了虫族那么大的天灾了,别再让灰衣人的事情成为雪上加霜的人祸了。
听完同行的哨向汇报,两人站在队伍稍远的地方观看医疗队给受伤的哨向包扎。
江余很少参加人多的行动。她的格斗和体术不是太出色,加上成为池昭的秘书后一直帮对方整理日程安排,江余很少能够离开池昭的身边参加外出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