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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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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低声喟叹,心中思量——事到如今,是否索性让他将我看作一个背信弃义的薄情人,对他来说更好受一些。

想到这里,我对项扶苏说:“当年是我对你不起。如今若有什么可以补偿的,你只管要求,我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我说出此话的时候,想着他的要求八成与章儿有关,谁知他却盯着我,神色古怪,问道:“任何要求吗?”

我心中一动,躲着他的视线,没敢回答。他也没有追问。而是将我的脚从怀中放下,说:“袜子还是湿的,坐久了怕你着凉,去我屋里吧?”

“去我屋里”这几个字,从他那棱角分明的嘴唇里说出来,熟悉得像是和旧时光无缝衔接,莫名诱惑。我正了正神,说:“不了,天太晚了。”

他问:“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真相的?”

我一惊。他竟已知道真相!这个诱惑实在太过有力,不一会儿,我和项扶苏坐在他屋里的灯下。他坐在案几前,示意我过去,我说:“这胡椅坐着舒服,窗边也透气些,就这样说罢。”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事情真相大白,还是靠的章儿。”

“章儿?”我惊讶。

“不错。那日我在赵府门外不知何去何从,章儿偷偷溜出来拉住我,看上去十分惊惧。我觉得似有隐情,就将他带上马车,细细盘问。”

“他说了什么?”我想着那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回忆起当年他在赵莹手中无助的模样。

“说赵莹不给朱儿吃饭,也不给他吃饭,后来找你回家骂了你一顿,才给他吃饭了——他年纪尚幼,说不了十分清楚,不过从中推测出大致真相,不难。”

随着项扶苏的讲述,朱儿的小身体又出现在我眼前。想起她从赵莹怀里无力地耷拉下来的模样,我都没觉察自己正在浑身发抖,直到项扶苏走过来,握住我的肩膀,柔声说:“别想了。”

我擦掉眼泪,有些诧异自己居然哭了。其实朱儿那一幕对我的阴影至深,致使我后来终身都没有动过生育孩子的念头。

项扶苏接着说:“我知道了真相,大为震惊,去找老师,谁知他只是一味地劝我与赵莹复婚,我自然拂袖而去。不过章儿,自那天之后就一直跟着我。”

“你做得对。”我说,犹豫了一下,觉得赵冕都已经去了,如今还是把事实说出来,“其实当时胁迫我的不只是赵莹。更主要的是赵大人抓了我阿爹的把柄,威胁要去参他欺君犯上……又说若我与你成婚,还要暗算阿哥和你。”

项扶苏听了,脸色铁青,额头血管直跳,双手握拳,心中愠气到了极点,说:“想不到这赵氏父女,如此阴毒偏执,居然趁我不在邯郸,胁迫你一个弱女子!”

我摇头:“当年我委实太弱,那般处理,现在想来,实在是幼稚。不过当时我自觉已经没有选择,唯有一走了之,才能让所有的人不受伤害。”

项扶苏摇头苦笑:“所以,我又怎能怪你?当年你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儿。说来说去,这件事的源头在我。其实我早已看出赵莹的秉性,也看出老师对她过分溺爱,只是一味委曲求全,想用隐忍来换个太平,其实也是怕自己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才致使他们越来越过分,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仅害了朱儿,害了你,也害了他们自身。”

“不。”我摇头:“你不要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项扶苏说:“我身为这一切旋涡的核心,自然该为不作为而负责。”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将话题带开:“你带走章儿,赵莹怎么说?”

“自然是闹上府来。这也是我把章儿带走的目的之一。”

“那你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章儿说你第二次去赵府,赵莹把他藏起来了,我也把章儿藏起来了。”

我失笑。果然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后来呢?”

“她几乎每日都来骚扰,我倒也不抗拒,只慢慢地引着她,想知道关于朱儿的真相和你的线索。可她嘴紧得很。”

“我猜,赵莹也明知你意在试探,不过能日日见到你,总是抱着一丝复婚的希望,倒不如就这样和你耗下去。”我说。

“确实耗了一段时间,最后真相没问出来,赵莹自己却出了事。”项扶苏说。

“什么事?”

“她疯了。”

“疯了?”我大为震惊。

“她有一个贴身侍女,叫做春燕,你可见过?”项扶苏问。

“见过。”我点头。当初就是这春燕把我骗到赵府上的,一个和赵莹一样心术不正的侍女。

“这春燕常年被赵莹虐打,心生怨怼,存心报复,在赵府里装神弄鬼,时不时散落些朱儿的旧物,又故作害怕地告诉赵莹她看到朱儿了,最后一次,她挂了一件朱儿的衣服在院里的树上,远远地看过去像朱儿一样,就把赵莹给吓疯了——所有这些,都是事后报官调查出来的。”

我说:“这也是赵莹自己心里有鬼——赵家把春燕告了,她被抓了吗?”

项扶苏答:“今上最恨装神弄鬼巫蛊之事,春燕哪里还有活路,被杖责而死了。”

“那赵莹呢?”

“老师已经去世,赵莹平日里人缘不好,这一疯,哪里还有真心侍奉她的人。前年听人说,赵莹趁人不备跑出家去,掉在水塘里淹死了。”

啊,报应不爽。我心里暗念着,却惊觉项扶苏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我的手,说:“所以,当年确是因为老师和赵莹胁迫你,你才不得已离开,并非移情?”

我将视线投在他握着我的手上。那只手很熟悉,清瘦修长,指甲光润,指腹上有微微的薄茧,摸在皮肤上的时候会略感粗糙。

我想将手抽回来,却被握得更紧,只好就这样答:“赵莹说过,只要不是我,你娶谁都可以。京城里那么多贵族女眷,你又何必为了我搭上自己。不过一两年,等大家都忘了,什么都好。”

“不过一两年,等大家都忘了。”项扶苏握住我的指尖微微用力,重复着我的话:“那你为什么一两年后还不回来?”

我语塞。我能告诉他,那时我正在泰山顶上,日日与小石头相伴?

似是有心灵感应,他问:“这七年……你可有他人?”

我不说话,意思是默认。

他明白了,猛然将我的手松开。我也不抬头看他,两个人默然对坐。岁月、青春、误解、情深,有限甜蜜,无限心伤,无尽的造化弄人,都在沉默中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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