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用一个坚决的手势,拦住了预备说话的我和项扶苏,说道:“同情你是一回事,要将小英嫁给你是另一回事。你人品才华都没得挑,可为人夫婿,却不是个好选择,我这样说,希望你能理解。”
项扶苏低下头:“我理解。”
阿爹说:“你先回去吧。但我要你一句话——在你解决赵莹的事情之前,不要再与小英见面。”
我立刻出声抗议,阿爹却置若罔闻,阿娘紧紧攥着我的手。
项扶苏行揖礼,郑重地说:“请秦世伯放心。”
阿爹送他出门,阿娘扣住了我在内堂不许跟着,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圈儿一红,但拼命忍住了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信他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去努力,我也有我的仗要打。
阿娘将我带回主屋,细细盘问:“你给阿娘从头交代,你和项扶苏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门轻轻一响,是秦菀也跟进来了。她关上门,在我身边坐下,拍了拍我的大腿,才将手收回自己腿上放好。
阿娘显然看见了秦菀拍我,眼神一暖,说:“你只管如实说,此处都是女子,一个是你的亲娘,一个是你的亲姐姐,没有不为你着想的。”
我于是从采桑偶遇项扶苏,到娲皇宫再遇、素鳞泉合欢镜、马球遇险、秋典领舞到京城重逢全数说了,唯一隐瞒的是我十三岁就对他一见钟情,以及在京城记里鼓车里的吻。
我说完了,阿娘目瞪口呆,焦急地捶地:“原来有这许多事!这岂不是生根了吗?”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怕我对项扶苏“情根深种”,就凑过去搂着她说:“阿娘,项扶苏有什么不好?他虽大我几岁,也算不得很老,官位也不小,再说他那品貌……阿娘你也是女子……”
阿娘抚着我的手说:“阿娘当然懂,项扶苏是个能迷住女人的男子,大概也是个好情郎。可是做你的夫婿,阿爹阿娘却不得不三思。你可知道这成婚成家,最重要的是一个词——顺心。做夫妻是一辈子的事,要顺心,最关键的就是一个简单。项扶苏这个人,虽无过,却太不简单。”
我听得懂阿娘的意思,却不愿她这样说项扶苏,就说:“他会找他老师解决这件事的,再说,无论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和他一起承担。只要我们两不离心,旁的都是小事。”
阿娘叹息:“你还年轻,哪里懂得‘有情最怕柴米磨’得道理。想当初我在闺中时,有个打小的好友,我俩同时议亲,她挑了个英俊小生,我却选了你阿爹……”
我忍不住插嘴:“阿娘,你的意思是,阿爹不是英俊小生?”
秦菀在旁边“扑哧”笑出了声,阿娘也忍不住莞尔,轻打了我一下,说:“调皮!”
阿娘接着说:“你阿爹当年,确实算不上风流倜傥,不过我认他是个好人,且对我真心实意。还有一点,他家中情况简单。倒是我那个嫁了英俊小生的好友,自此进了五房的大家,又是嫡出庶出,又是继母继弟,再没有一天省心日子,当初的柔情蜜意,也很快消磨在日常琐事计较之中。我去年回娘家探亲时与她见过一面,吐不完的苦水烦心啊!”
阿娘说完了,又对我说:“你若是嫁给项扶苏,还未进门,就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前妻、高位的前岳父大人,还有两个虽无血缘、到底在项扶苏名下的孩子,你打小性情单纯,怎样面对这些?阿娘不由得不担心。”
我俯进阿娘怀里,说:“阿娘,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如今若是不嫁给项扶苏,怕是活不下去。”
阿娘搂住我,深深叹了口气。
秦菀在旁边说:“阿娘,我看现下且也不必逼小英表态,不如待看项扶苏如何处置收尾此事,也看得出他到底是不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阿娘又叹了口气,说:“菀儿说得对,咱们静观其变。倒是阿盈那边,少不得要让她不痛快了。品儿真是极好的,怪小英没福气。”
阿盈是薛大娘的闺名。我听着阿娘的话,想起薛品说的那句“你早晚会喜欢上我的”,不得不承认他不做书呆子的时候,确实也有动人之处。
不过人和人都是一个缘分。
秦菀说:“薛家倒也不必那么早回了吧,万一项扶苏这边不成……”
阿娘坚决地摇头:“如此吊着对方,若是对旁人可以,对阿盈和品儿却不行。须得尽早对他们交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