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去找薛大娘交了底,薛大娘自然有些不高兴,不过这个二儿子一贯主意大,她也只能硬邦邦地丢给阿娘一句话:“待我问过品儿再回你。”
过了两日,阿娘又去看薛大娘,薛大娘告诉她,薛品传书寄回两个字:“不急。”再无一句,不解其意。
阿娘纳闷:“不急,是什么意思?看来品儿没生气,大约是也没有将小英多么放在心上。还好还好,否则我这孽可就造得大了。”
薛大娘哼了一声:“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当亲家?焱儿早已娶亲,品儿再不成,我又没有女儿,咱俩注定是做不成亲家了!”
阿娘急忙拉住铁蜜的手:“我如何不想呢!只是小英自小受娇惯,你指望她能听我的?那项扶苏……哪个当娘的眼里会当他是个乘龙快婿?”
薛大娘说:“那倒是。小娘子尽知道看脸。论脸,其实我们品儿耐看,并不输他。”
阿娘急忙献上马屁:“可不呢。品儿的英俊,会看的人才懂,哪里是项扶苏能比的。”
如此这般哄了一上午,薛大娘才算勉强心平。
话说阿爹那天自县衙散值回家,进门就奇道:“今日关内侯大人突然到访县衙。”
阿娘:“就是那个赵冕赵侯?”
阿爹点头,说:“只带了一个随身的家仆,说是来商议乡里修建祠庙之事。”
阿娘说:“赵侯不是本地人,为何关心修建祠庙的事?”
阿爹说:“正是呢。连县令也摸不清路数。结果赵侯说,前些日子遇到一个堪舆高人,说此乃本县首座祠庙,事关一方风水,因而特意前来关照。”
阿娘说:“这……倒也说得过去,如今举国堪舆之风大盛……那赵侯是个怎样的人?”
阿爹说:“赵侯与我,早先同在京为官的时候就打过交道,不过算不上熟识。他这人一贯严肃,不苟言笑,极少与人亲近。不过他今日倒特意与我多说了几句。”
“说什么?”
“说的都是修建祠庙的具体事务。临走之前还特意说了一句……”阿爹边回忆着边说:“祠庙之事,就拜托秦老了。多有叨扰,以后必不再打搅。”
“这分明是意有所指啊!”我那七窍玲珑心的阿娘指点阿爹:“这话音在话外,明里说的是到访县衙的事,实际上说的是他们家小姐的事。如此说来,那赵侯走这一趟,就是冲着你。”
“哦!原来如此!”阿爹拍着脑袋,恍然大悟:“怪道我说赵侯一向冷口冷心,今日却如此客气!说起来乡中三老都在,可他只单对我一人说话。”
“这便是了。”阿娘说:“看来项扶苏那边已经与赵侯说妥,赵侯那边的意思是从此以后会管好自家女儿,不再生事了。”
“如此便好。”阿爹说:“项扶苏也算干净利落,只不过到底如何处理的,倒是令人好奇。”
阿爹话音刚落,家中小厮跑来告知:门口有人来传书信,说是功曹史府上来的。
“是项扶苏的信!”说完我就冲了出去,阿爹阿娘都来不及拦我。
门口站的不是我认识的项扶苏的书童,而是一个陌生少年:一身短打衣服,蜂腰猿臂,脑门突出,骨质清奇。
我奇道:“我没见过你。”
少年微一打量我,就低下头行礼:“是秦二小姐吗?”
我说是。
少年低着头说:“小的名叫迷踪,今后是大人的贴身侍卫。大人已经嘱托小的,凡是与秦二小姐有关的事,都是头等大事。”
我听了这话心里甜甜的,随口问道:“他原先的书童呢?”
迷踪回:“那书童原是从关内侯府上带出来的,已经遣回了。”
原来如此。我突然明白过来:项扶苏与我的事情尚未公开,赵莹就已经背地里出了阴招,想必就是因为这个从赵府派到项扶苏身边的书童了。看来项扶苏这几日里除了和赵侯摊牌,还好生检查了一遍身边的亲信。
我问迷踪:“你说送书信,信呢?”
迷踪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双手捧给我。我接过来,先不看,问:“你没骑马来?我派一匹马送你回去吧。”
“不用,小的比马快。”迷踪自豪的话音还在,人已经转身几个纵跃,远了。
我没有私自打开竹简,带回内堂递给阿爹。阿爹抽开卷绳,徐徐展开,果然,抬头是“秦世伯及伯母敬启”。
阿爹读信,我和阿娘、秦菀围坐聆听。项扶苏在信中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一一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