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坠听完计划后点了点头,暗红经络在裹刀麻布下悄然蠕动。当摊位前聚集了四五人时,他突然掀开驼绒跃出,靴底重重踏在晾晒胡椒的竹匾上。晒干的果实噼啪炸开,辛辣的粉尘瞬间弥漫整条街巷。
“走水了!”男人扯着嗓子嘶吼,刀背劈向悬挂铜壶的支架。滚烫的奶茶泼洒在炭炉上,腾起的白烟混着胡椒雾,将方圆十丈笼罩在混沌之中。波斯商人咒骂着去抓腰间弯刀,却被霜气冻住了腕脉。
三人趁乱闪入巷尾暗门,腐坏的木枢在身后吱呀闭合。于雪眠的后背抵着潮湿的砖墙,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沉水香——他们要寻的地方,就在不远处。
一行人贴着墙根潜行,转过三处街角,一座坍了半边的圆顶建筑赫然入目——彩釉砖剥落的门楣上,祆教圣火纹与蛛网纠缠不清。这便是几日前被烧毁的祆祠,祠堂门扉不翼而飞,残破的经幡垂落殿柱,其上描绘的善神阿胡拉·马兹达只剩半张金箔贴就的脸。供桌翻倒,铜制圣火坛滚在角落,堂内却空无一人。
祆祠残存的穹顶漏下几缕昏黄日光,尘埃在光束中浮游如絮。于雪眠的绣鞋碾过一地碎瓷,釉面残留的圣火纹在足底裂成齁哑的叹息。她俯身拾起半片烧得焦黑的经卷,婆罗钵文字被火舌舔舐得难以辨认,唯有“阿胡拉”一词在裂纹间倔强地凸起。
“当心。”泠秋的剑鞘横挡在她腕前,霜气凝成的薄幕笼罩经板,靛蓝色黏液正顺着冰裂缓缓渗透。“此处秽气较崇业坊更甚。”他并指抹过剑锋,离火真气将攀附窗棂的蛛网灼成灰烬,“地脉流向有异,像是被刻意引至此地。”
李不坠用刀鞘挑开滚落的圣火坛,铜锈簌簌剥落间,坛底赫然映出了门外的人影。
“敌袭!”示警与破空声同时抵达,三支淬毒的吹箭被大刀挡下纷纷落地。箭尾缀着的孔雀翎在尘埃中轻颤,十多名裹着素麻的突厥人自残垣阴影中显形。
圣火坛在地面拖出刺耳锐响,于雪眠借着倾倒的供桌掩住身形。突厥人腰间银饰在残阳下泛着冷光,为首者脸上的黥纹随着狞笑扭曲成蜈蚣状:“交出蛟骨,镇压?原,护我大漠,尔等可免一死!”
“这帮人应该就是趁我们不在时,在天生堂翻箱倒柜的家伙了。”泠秋展开剑阵的同时,用传音告知自己的猜想,“他们既然找到此处,说不定知道什么线索。各位,别下死手。”
突厥人的弯刀在日光下划出一道冷冽圆弧,李不坠的刀锋迎上最前方的刃口。两股力道相撞的刹那,那人腕骨传来细碎的爆裂声,刀柄脱手坠地的闷响混着喉间喷出的血沫,在祆祠残壁间荡起回音。
突厥刀手踉跄后退的刹那,十余柄弯刀已织成银网压来。五行剑阵飞旋而出荡开三面合围,剑气扫过残破的经幡,将他们逼至殿柱死角。于雪眠闪身避过斜里劈来的刀锋,腕间血玉钏突然爆出红光,一缕黑雾顺着指尖攀上突厥人的弯刀。那刀身竟如活物般扭曲,反向劈入施术者肩胛。
“中原妖术!放火烧!”突厥人首领的怒吼在残破的祆祠穹顶下激起阵阵回响,先前负责进攻的刀手迅速后撤至门槛处。领头的黥面汉子从怀中掏出个牛角壶,壶口窜出的靛蓝火苗映得他脸上黥纹如活物般扭动。
“火气这么大?”李不坠不知何时来到那人身后,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刀锋堪堪停在喉前半寸,暗红经络在刃面鼓胀出狰狞纹路:“再动半步,小爷立马送你去见你家可汗。”
泠秋箭步跟上冻住点火的油壶,真气凝成的屏障将于雪眠护在圣火坛后方:“蛟骨并不在我们手中,你们既是追着‘他’的踪迹寻来此地,何不告知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