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叆叇,行露未晞,姜迎陡然自梦中惊醒。
梦里猩红一片,可那些具体的画面好似乍然破碎的玻璃窗,散落一地,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但那种震颤般的心悸却如影随行。
姜迎一整天都有些不在状态,就连素来大大咧咧的费俅都察觉到姜迎的异样。
好似自从昨日那场谈话后,费俅与姜迎的关系又更亲近了一些,他关心道:“姐,你怎么了?”
姜迎双手按住胸口,神色游离:“好似有些心悸。”
“啊!”闻言,费俅眉眼间是具是担忧,“要不还是别熬夜采药了?”
听到这话姜迎轻笑一声,并未接话,反而催促着费俅:“准备好碗筷今晚搭粥棚施粥。”
现在有关行善积德的事情,费俅比谁都积极,闻言立即去仓库里收拾东西。
不远处站在梅花树下的王行眉头轻蹙,望向姜迎:“今日你将需要采摘的药材画下来,我去采摘。”
“不用了。”姜迎动作一顿,视线下落,视线虚虚落在王行的鼻尖,转身,将手中的物件递送给王行,“这个给你。”
王行翻开着姜迎递过来的物件,是一件火红锦衣和一块百花饼。
白皙的指尖轻轻扫过火红锦衣,王行眉尾微挑,面露不解,姜迎素来给他准备的衣裳不是月白便是银白,极少有这种艳丽之色。
“今日你服下易容百花饼换身衣裳。”姜迎解释道,“换一副面容,变成一个全新的人。”
闻言,王行疑惑:“何故如此?”
盯着那身张扬的服饰,姜迎微微一笑:“我自有妙用。”
姜家有饼设立的帷帐内,烧着无烟的炭火,熏着沁人心脾的淡雅花香,放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兰花,帐篷外还有近来名声大噪的歌女边谈琵琶边清唱着小曲,一切都布置得极近雅致。
于其间,诸位贵妇人品尝着美容养颜百花饼,喝着润嗓解腻的秋梨茶,聊着琴棋书画。
这时,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陡然跃出,好似赤焰一般耀眼夺目,吓得诸位夫人一愣。
待到她们看清来人时,不由止住一切责怪的话音。
火红衣袍下时一张俊俏到人神共愤的面庞,长眉入鬓,目似灿星,鼻似悬胆,朱唇半弯,隐约可见一颗小虎牙。
离他极近的夫人仅与他对视一眼,便脸颊通红,好似火烧。
双足轻点,持剑而舞,英姿飒爽,动人心魄。
帷幔外的琵琶声早已不是什么江南小曲,已转势改弹十面埋伏。
舞步踩准每一个音点,随着阵阵乐声,踩进人的心窝里。
一舞罢了,姜迎仔细留意着诸位贵妇人的神色,卡着合适的时机介绍道:“这是晏焰,今日将由他陪伴诸位夫人。”
话音未落,许娘子便坐不住了,站起身子忙问:“那王公子呢?”
“娘子莫急。”姜迎笑着安抚许娘子,“日后将根据公子所在之日的日流水来决定次日由谁来服务诸位夫人。”
此言一出,喜欢晏焰的夫人自是心中欢喜,喜欢王行的夫人则不免恼火。
许娘子尤爱王行,自是不喜新规,冷笑道:“既然这般,今日咱们便走吧。”
谁料,许娘子的婢女还未打起帘子,便听见身后铃声大作。
只瞧见郑娘子一手摇着铃铛,漫不经心道:“店内最贵的礼盒给我来上二百组。”
闻言,许娘子回眸一口银牙几乎要碎,猛一摔帘子打道回府。
虽走了些客人,但今日的流水却是平日里的数十倍,当真是赚得盆满钵满。
看着一笔笔金银入账,姜迎心情也雀跃起来,哼着小曲置办更多的冬衣与大米。
冬衣都是姜迎请李婶子做的,既能给李婶子点活计维持生计,也能确保分发下去的棉衣保质保量能给让很多流民乞儿顺利度过寒冬。
傍晚时,粥棚刚搭好,便有许多流民乞儿围上前来。
他们大部分连一直乞讨的破碗也没有,个个都是瘦骨嶙峋,形容枯槁。
一些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小乞儿饥渴得盯着姜迎手里的热粥,等不及似的,伸手就要抢。
一旁分发冬衣的王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乞儿的手,不赞同地望了小乞儿一眼,低声道:“都会有的,要乖乖排队。”
姜迎不动声色地塞了一块糖给小乞儿,轻声安抚道:“热粥烫,抢了容易烫到你,乖乖听哥哥的话,去排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