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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了前门,张春风就看到了李秀满。
李秀满今日穿了个青灰色的衣衫,站下明晃晃的太阳下,皮肤被太阳晒得通红,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水,却更显的皮肤白皙。
“嫂嫂。”张春风脸上立刻挂满笑容,快步跑上去,张开怀抱一把搂住李秀满。
一张小巧的脸蛋像是一条小狗来回蹭着李秀满的胸口。
任谁都觉得这是天真烂漫的十九岁少女,却不见张春风鼻尖在李秀满身上深深嗅了几下,桃花眼低垂。
仍旧是皂荚味儿,没有别人的味道。
很好。
确认过后,张春风才将李秀满松开。
李秀满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也轻轻的推张春风。
“春风,都大姑娘了,别这样抱着嫂嫂,被人乱嚼了口舌就不好了。”
张春风闻言立马嘴唇一撇,抬起一张小脸,眼泪汪汪的看着李秀满。
“嫂嫂,我不怕人嚼口舌,我已经没了爹娘,没了兄长,只剩下嫂嫂待我好,要是嫂嫂都不愿和我有半点关系,我只身一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李秀满一楞,赶忙道歉。
“别哭,都是嫂嫂不好,主要今日我是来卖麦子,衣服又脏,我怕你同学瞧见再讥笑你。”
李秀满的确身上带着点麦子的味道,因为贫穷,这衣服总是不合身,不是小腿露出点,就是袖子太长,手臂要露出来,脚下的鞋子应该是来看张春风特地穿的新的。
而这所谓的新鞋子,只是说没有破洞而已,实际上洗的发白,好几处都脱了线。
李秀满是第一次来李家学堂,他刚开始没找到路,一路是打听着过来的,被问的人连着问他好几个问题,是要去东门还是西门,前门还是后门。
李秀满都不知一个学堂竟然如此大,前前后后四个门,光是站在前门门口这一会儿,来往接送孩子的爹娘全是驾着马车的,李秀满便有点后悔,怕是自己这一身要被你同学讥笑,特地站的远了点。
张春风也低头去看李秀满的衣服。
挺好的,恨不得这衣服多点破洞,这样就能和嫂嫂更近一点。
心中这般想,张春风嘴上却说:“不怕的嫂嫂,我念书很好,是以心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如人也,等我高中我定给嫂嫂买最好的衣服。”
李秀满听了这话脸上泛出笑意。
他倒不是因为后半句笑,“春风就是有才华,竟然能说出如此厉害的词句,可怜我一个字不认识。”说这话的时候,李秀满对张春风满是敬佩之情。
张家寨和李家村附近的十里八村,只有一个六十岁的秀才,可张春风年才十九便已是举人,今年高中当真是十九岁的状元郎。
李秀满心里高兴,便要带张春风去镇上买点吃的。
“刚卖了麦子,你有什么要吃的,嫂嫂买给你。”李秀满说。
张春风挑眉,刚刚吃鸭肉的油腻味儿还在嗓子里,但张春风估计,李秀满要卖麦子,一大早就出门了,从早上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
张春风将手掌塞进李秀满手里。
“嫂嫂抓紧我,我很少出学堂,街上人真多,我有点害怕。”
李秀满本来觉得张春风毕竟十九岁,就算比自己小六岁,日常在家当作小孩子也好,镇上人来人往,自己牵张春风的手,真怕人嚼舌根。
可一侧头看张春风一脸害怕,紧紧贴着自己的样子。
李秀满无奈,“学业很重吗?”
张春风感受着李秀满手掌中因为干农活而磨出的茧子,顺势点头:“嗯,天不亮就起来,天黑还要熬夜继续学,后半夜才睡。”
李秀满听了只觉得比自己在家干农活还是更累上几分。
一想张春风从十二三岁中了秀才后就过这这样的日子,立刻心软起来。
“都怪嫂嫂没用,帮不了你,到了街上想吃什么都可以买,嫂嫂有钱的。”李秀满明月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柔情。
真好骗,骗人的感觉真好。
张春风心里泛起甜蜜的涟漪,到了街上人的确多,张春风趁机更紧的贴着李秀满。她手臂不自觉环住李秀满的腰,因为每日都要干活,李秀满的腰身劲瘦有力气。
只是隔着衣服,张春风便有点心猿意马,这样的腰身如果能刚在掌中不断把玩,该是何等美事?
张春风不愿李秀满多花钱,李秀满种了一年的麦子换的钱,估摸着还不如周争渡那商人老爹,一天的交易额高。
好在张春风对镇子每一家饭店足够熟悉,拉着李秀满在一家价格低廉,饭菜一般但绝对管饱的小店停下。
两人往门口的板凳上一坐,要了两个大饼,两碗杂粥,外加一碟小菜。
张春风本就刚吃完饭,一点不饿,喝了点粥,就将自己的大饼推给了李秀满。
“嫂嫂你吃,我在学堂吃了点,夫子也不让我们吃太饱,吃饱了念书容易犯困。”
李秀满听了更觉得张春风可怜,念个书竟连饭都吃不饱。
“怪不得你进来越发消瘦,那怎么行?你带回去吃。”说着李秀满又要了二两牛肉塞给张春风。
张春风便不再推脱,寻思着实在不行给别人就是了。
“嫂嫂最近在家中可好?我夜里总想嫂嫂,兄长刚逝,我一人睡总是害怕,总觉得兄长在责怪我没有好好照顾嫂嫂。”张春风桃花眼又红了一片。
惹得李秀满心里更软。
“哎,我也不能来此地一直陪着你,没事儿的,我在家都好,已经收了小麦了,过几日还要在收红薯,再种上苞米,除此之外也无甚事。”
张春风点头,她倒是不关心地里种什么。
只试探着开口:“嫂嫂生的秀丽,我怕别有用心之徒,趁着夜里登门拜访扰了嫂嫂的安静。”
李秀满脸上扯出一抹笑。
“不会有的事儿,嫂嫂这一身力气也不是白有的,倒是你一个人在这儿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也无事,除却日日挂念嫂嫂吃不下饭,倒也身体安康。”说这话时,张春风微微低头,七月的天刮了一阵微风,李秀满看着拢了拢衣服的张春风,竟莫名觉得自己这小姑子当真瘦小可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