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柏随口问了赵虓几句,好着没有、藩国诸事都还顺利,就迫不及待地问起皇孙来:“我那小孙儿怎样?要我说,你就再晚上几月回来,待他满周岁了,抱上一起回来叫我见见嘛。”
宁悠娇声埋怨:“爹,您怎只惦记孙儿呢?妾这不是心焦回来探望您的病情么,往后有机会,再带他回来一道探望皇爷爷也不迟。”
“嗐,我不是也不舍你折腾嘛。你一妇人家,山高水远、舟车劳顿地跑这么远,再累出个好歹怎么办?就是老三不敢言,老宁也要跟我算账呢。”
宁悠便言“为人子女尽孝,哪有辞托辛劳的”,又喊子倩拿来自己作的画,“知道您惦记孙儿,妾回来前专门作了副虎犊图给您瞅瞅。画技疏拙,您勿嫌弃。”
赵晋柏便要了过去,展开端看。
画上寅儿正与一只幼虎玩耍,一虎一小儿,皆是虎头虎脑、憨态可掬。背后两只威严雄虎卧在山岗,目光慈爱地望着两只“虎犊”打闹。这两只雄虎自然一是赵晋柏、一是赵虓,子孙三代都囊括在画中,长幼有序、主次分明,可谓是煞费一番苦心。
赵晋柏看着孙儿这机灵的眼睛、圆鼓鼓的脑袋、结实的体格,一下好像看到自己小时候似的,高兴地大叹:“这小子,真肖他爷爷我!”
林氏也凑着看了半天,听他这般说,不禁失笑:“那就是您的亲孙儿,能不肖您么?我看着,您和老三、寅儿,你们祖孙三人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时候都圆乎乎的,敦实得很。”
赵晋柏一直拿着画看了好久都没舍撒手,心里头是既开心又激动,却也在这开心和激动之外生出些许怅然。
老二身子骨多病,膝下连着三个闺女,前年才得了一个男孩。这长子两岁多点儿,却是瘦瘦弱弱,开口说话晚,性情也是内向。他虽是太子,可后辈子嗣如此单薄,这天下又怎么放心交到他手上?
若是把老三和老二掉个个儿该有多好?
可真掉过来,老二又哪能像老三一样守得住国门,镇得住邬延呢?
储君这事的抉择上,真叫个两难啊。如今他是为了国之根基不被动摇,为了不让封藩在外面的这些个儿子有野心、异心,不得不立长不立贤。但这并不代表他于心里是全然认可老二这个太子的,他还需鞭策,更需要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出来。他走向皇位的这条路也还长着呢。
宁悠见赵晋柏脸上的笑意渐渐转淡,甚是逐渐浮上一抹忧色,不知是这画作勾起了他什么烦恼来,连忙转了话题关切道:“爹,妾回来前听闻您那头晕的老毛病又犯了?如今可是好上不少?”
赵晋柏才收起画来,道:“无甚大事,都不值得你跑这一趟。”
“怎会,您万不要如此说。殿下和妾知道您这次犯得不轻,焦心得很,殿下更是恨不能在您身边尽心照顾,还四处请人调了方子,让妾带了回来。妾回头交到御医那里去,让他们看看可是管用。妾还打听了个好法子能缓解,待明儿有空,再教给娘和安内相。”
赵晋柏点头道:“你有心了。老三那焦心,哼,也就是受你影响了。”
林氏赞她:“人家说一媳顶三儿,还真是不假。就为你爹这点小毛病费了这么多的心,真是难为你了。”
“你这次回来,就待久些,多陪陪你母亲,她欢喜有你在身边。再者,也抽空回娘家看看,别光伺候公婆,把亲爹和姨娘忘了。”赵晋柏叮嘱着,“老宁就你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若是我们占着太久,他该记恨我了。”
宁悠应着,笑说父亲哪里会如此。
“今儿刚回来就赶来伺候我们两个,你也莫累坏了。”赵晋柏起身来,对林氏道:“再说会儿话,就让孩子回去歇着吧。明儿喊上老二、老二媳妇,孙子、孙女,咱们一家人再一起吃个饭。”
宁悠见他要走,想是又要忙去了,也跟着起来送他:“爹,您多注意身体,这病最是劳累不得。娘,您也不时地劝劝。”
林氏摇头:“你还不知你爹这人,我哪儿劝得住。”
赵晋柏摆摆手:“莫小题大做了。你们两个叙,我去前头了。”
他与赵虓这父子俩不仅是体格、容貌肖得很,连这举手投足间的那随性、粗放都简直是一模一样。
宁悠瞧着有些恍然,一时很是想念起赵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