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疾之便将自己查案查到弘济寺头上、张汲等人出京抓弘济寺逃亡的僧人却被弘济寺之人杀害、永英所言弘济寺勾当悉数告诉了祁云棣。
“朕素来便知道弘济寺不是个正经寺庙,他们做的非但不是普度众生之事,反而借神佛之名满足自己的贪嗔之欲。”祁云棣说得咬牙切齿,脑海中浮现出往日旧事,对弘济寺更加恨之入骨。“既然此事已经有了头绪,朕想劳小何大人代朕一查到底,务必肃清弘济寺这个烟瘴之地。”
何疾之闻言,连忙领命,道:“承蒙陛下抬爱,微臣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次日早朝之时,张汲一行人遇害一事果然引起了朝臣之中的轩然大波。众人不知其中缘由,只以为现在京城中贼人猖獗,都面露惊惧之色。
当今天子针对此事下了一道圣旨,其一是将承定县衙中所有官员都撤职在家,其二是命何疾之知承定县,行县令之职。
在此动乱之中,承定县中上上下下的官吏都被革职,唯独何疾之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得到天子钦点高升。圣旨一下,众人心中都明白何疾之同何辨义在这个少年天子中的分量。这自然也意味着,何疾之在承定县令任上做任何事,都是天子授意或者默许,谁敢在明面上与何疾之叫板,便是与天子过不去。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汲还病怏怏地躺在医馆里面,祁云棠别过前来送信的探子,就往张汲在的房间走去。
“我们的算盘落空了。”祁云棠微微叹了口气,坐到一侧的木椅上。她全身依靠在木椅的椅背上,一侧窗楹漏出了影影绰绰的日光,正好打在她白净的脸上。她仰头闭上了眼,享受起这几分暖阳。
张汲看着一脸惬意的祁云棠,有气无力地说:“是属下办事不力。”
祁云棠摆了摆手,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该杀的人你都杀干净了。只是没想到何疾之竟然连夜进宫,最后拿下了承定县令之职,坏了我的好事。”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张汲问。
“无妨,没了承定县衙,总有别处的空子安插人手。”祁云棠呼吸间交换了屋内清淡的草药香气和博山炉中冉冉升起的檀香,神智清明了不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皇帝可能动了他还不该动的心思,但他忘了掂量掂量,他撬不撬得动。”
“殿下是说,世家?”
“或许罢。”祁云棠轻快地起身往门口走去,“你就在此处安心养伤,不必内疚。本宫先行回府。”
何疾之回府再见到谢羡青的时候,已经接近巳时尾声。何疾之踏进后院,便看见不远处谢羡青正在射箭。谢羡青一如既往地将仆人都屏退,以免下人们看到自己的丑态,却独独留下了永英。
何疾之有些疑惑,这小孩儿如何能留在谢羡青身旁。她倚在柱旁仔细观摩。
只见谢羡青一箭射出去,箭矢堪堪嵌进箭靶的边缘,离靶心远之又远,实在是令人摇头叹息。当然,比之此前连弓都拉不动,谢羡青已然进步了很多。
一旁的永英见到箭射到箭靶上,小手开始鼓起掌来,然后急急忙忙就往箭靶跑去,便跑便道:“大姐姐好厉害,箭‘嗖’一下便飞过去了。箭扎靶子又稳又深,像是一只山啄木。”永英一边说,一边将箭矢从箭靶上拔下来,以待谢羡青下一支箭。
何疾之总算知道为何永英的师兄们拼死也要将她藏起来了。这个小孩子实在是太天真烂漫。
何疾之抬步往谢羡青走过去,笑道:“永英见过山啄木?”
“未曾,但我在书里见过。”永英拿着箭看着何疾之,“书里说‘此鸟斫裂树木取蠹食,故名。’”
“《本草纲目》?”谢羡青收了弓,转身问永英,“你喜欢医书?”
“嗯,永英喜欢。”永英狠狠地点头,“里面的东西很有趣。”永英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唇边的酒窝像泉眼。
何疾之与谢羡青交换了眼色。
“先去吃饭罢。”何疾之道。随谢羡青一道将永英带出后院,交到一个老嬷手中,吩咐道:“带小妹妹去吃饭。”
谢羡青与何疾之一道回了主厅,午饭已经摆得整整齐齐。“你可有想好将永英送到何处?”
“不必再偷偷送往别处了。圣上已擢拔我为承定县令,全权受理弘济寺一案。永英安全了。”
“那……”谢羡青忽然想到一个去处,“你说,若将永英送去柳小姐那里做侍女,她会愿意么?”
永英与柳方宁都好医书,她二人在一块,说不定有共同话题。二人互相探讨,亦不无聊。
何疾之的筷子顿了顿,考虑了片刻,道:“倒是可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