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伸手接过林念递过来的火药，顺手将火药塞进子炮中，再将子炮塞进炮腹中。
做好一切后，明希俯身用炮管上的准星和照门瞄准好方向，直接点燃火门进行射击。
一整套动作行如流水，直接看愣了赵四海。
“轰”地一声将赵四海炸回了神。
等他赶忙将目光转向那道纤细的身影时，发现那道身影已经向刚刚炮轰的方向走去。
赵四海慌慌张张地抓住林念的手，一脸紧张地说道：“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被擒住的林念发现他挣脱不开，索性放弃，他言简意赅道：“殿下在试用火炮。”
他当然知道是在试用火炮！
赵四海有些气急败坏地朝林念吼道：“我是问为什么要让殿下自己亲自试！要是伤了该如何是好！”
先前的三眼铳就算了，火炮可是会炸膛的，那可是会死人的啊！
被吼的林念面色丝毫未露怯，他语气平淡地说道：“赵参将请冷静，每回公主殿下造出一件火器都会亲自试用，习惯就好。”
此时赵四海站在风中凌乱，他的脑海中只浮现了两个字。
“疯子。”
片刻后明希折返。
也不知道她从哪掏出一本册子，拿着一根炭笔在册子上边写边嘀咕：“嗯，射程在六百步左右。”
明希盯着小样佛郎机炮轻声说道：“再找其他人来试试。”
“林...”
正在明希转头要喊林念时，赵四海立马掺了一脚。
他插嘴道：“殿下，可否让臣一试？”
明希一顿，先是看了一眼林念。
林念见明希看向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
明希见状收回目光，也行吧，对她来说谁试都可以。
明希对着赵四海轻点了下头，并嘱咐道：“你把它抗在肩上试试。”
“是。”赵四海挽起袖子，弯腰拾起火炮。
等将准备的一小箱火药都用完后，明希才叫停。
明希话音刚落，赵四海气喘吁吁地卸下火炮。
他擦了擦脑门上汗，长舒了一口气，试用火炮可真不简单，他刚刚听从明希的指令，做过包括但不限于背着火炮跑，扛着火炮持续发射。
明希又问了赵四海几个问题。
在纸上写下一连串数据后，明希轻点了下头，满意地说道：“这个没问题了，可以试下一个了。”
赵四海闻言眼前一亮，转头看向地上的另外两门火炮。
在亲眼见识到火炮的实用后，他早已将先前的惊恐抛到九霄云外，他跃跃欲试道：“殿下，下一个是什么？”
比起情绪亢奋的赵四海，明希的情绪倒是平稳很多。
她淡定地收起记录本，走到剩下的那两门火炮前，弯腰拾起左侧那门较小的佛郎机火炮。
她往子炮里填充火药，嘴上解释道：“是骑兵可在马上用的佛郎机炮。”
明希说完的同时，火药也填装完毕，她直接伸手接过林念递过来的缰绳。
即便右手拿着火炮，也不影响明希单手上马，她左手一拉缰绳，轻松跨到马背上。
待坐稳后明希一夹马腹，随着马嘶声响起，马儿如离弦的箭般带着明希向前狂奔。
徒留林念和赵四海在原地。
赵四海看着漫天飞舞的尘土和空荡荡的场地，有些不确定问林念：“我们可要跟上殿下？”
林念摇了摇头：“我们在原地等候即可。”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明希就回来。
明希一下马就将还散发着余热的佛郎机炮递给林念，让林念上马试一试。
林念也不多说，直接伸手接过佛郎机炮，利落地跨上马。
等林念回来后，明希边听林念的汇报，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明希盯着纸上的数据眉头微皱。
一旁的林念见状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明希轻摇了下头：“算不上什么不好的，只是为了尽量减轻它的重量，导致它的铳身比小样的要薄上一些，它能承受的火压自然也比小样的要小。”
她轻呼出一口气：“不过，这个也在意料之中。”
“目前就先这样吧。”她日后看看还能不能再改改。
赵四海见明希收起记录本，伸手指着最后的一门火炮，自告奋勇地说：“殿下，这门火炮我来试如何？”那是一门跟小样佛郎机火炮一模一样的火炮。
谁知明希立马摇头拒绝：“不行。”
拒绝赵四海后，明希又补充了一句：“你们都退后一些。”
赵四海一愣。
正在他不明所以时，林念已经拉着他后退了几步。
赵四海疑惑：“为什么要退后？先前也不用退啊。”
林念只淡定地回答：“殿下自有定夺。”
很快赵四海就明白为什么明希会让他们后退。
只见明希如先前一般点燃佛郎机炮后，不过片刻的功夫，明希突然动了。
明希身子一旋，抬脚就将火炮踢向空中。
赵四海：“？！”
火炮被踢向空中还不算完。
突然，“轰”地一声，它在空中炸了...
赵四海：“！！”
火炮的铁片从空中掉落在地。
赵四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火炮它这是炸膛了？！还是第一发就炸膛了！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赵四海满脑子的问号时，林念已经向明希跑去。
他略微紧张地问道：“殿下可有受伤？”
明希轻摇了下头：“我无事，我发现它要炸膛了，就将它踢到天空上。”
明希又问道：“可有波及到你们？”
林念也摇了摇头：“多亏殿下的先明之见，臣等皆无事。”
这时赵四海插嘴道：“殿下可能为臣解惑？”
明希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说道：“那是铸铁而成的佛郎机炮。”
赵四海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铸铁炮啊，那没事了，难怪会炸膛。
明希说完也不再管赵四海，直接转身拾起地上散落的铁片，放在眼皮底下端详。
铸铁炮就跟铸铜炮的铸造工序相似，只是材料不同。
但现在的铸铁炮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铸铁而成的火炮质脆，反倒易被火药炸毁。
因此必须加厚管壁来承受膛压，但重量的增加，不仅使火炮的成本增加，连带着机动性也跟着减弱，这也是大齐现如今之所以只有铸铜炮和锻铁炮，而无铸铁炮的原因。
这是技术上的限制，明希虽有意突破这个限制，但显然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明希叹了一口气，手掌一翻，掌心的铁片重新掉到地上。
正在明希拍去手上的尘土时，赵四海又凑了过来。
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殿下，你看那小样佛郎机炮和马上佛郎机炮，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手？”
明希眉头轻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这么快就盯上了？
明希轻笑了一声：“这我可不知晓。”
“我给出图纸后，还得军器局造出试样，等兵部实验后才能大规模制造，这个过程可不是我能说得算的。”
她见赵四海的脸色一僵，忍不住揶揄道：“你们已经比张宪他们要先拿到火器，不要太贪心啊。”
火器数量有限，会优先下发到急需的地方。
陈宁管辖的南直隶和浙江两地是倭患的重灾区，每回下发到南方的火器，陈宁是最先拿到手的。
赵四海尴尬地嘿嘿一笑，是这样没错，但他这不是想找明希通融通融么，他可是知道军器局是明希说的算的。
不过明希还是宽慰了一句：“你放心，这两门佛郎机炮比大样和中样要好造得多，你们不会等太久的。”
赵四海表面上朝明希拱手道谢，实际上在心底偷偷叹气，这不是纯心在吊他的胃口么！
火炮实验完毕后，明希带着仅剩的两门佛郎机火炮回到将军府。
将房门一关，令碧水和巧莲守在门外，便在屋里头专心画图纸。
等她出关后就瞧见陈宁站在外头翘首以盼。
陈宁在收到赵四海的汇报后，匆匆结束公务，马不停蹄地跑来潭影轩。
在吃了闭门羹后，就干脆留在外头候着明希。
明希看着眼巴巴的陈宁：“......”
说实话一个大老爷们这么看着她，愣是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明希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反正只是试样，给他看看也无妨。
明希转身回房。
片刻后，明希提着一个箱子走了出来。
“砰。”箱子重重地压在桌子上。
明希打开箱子给陈宁瞧一眼后，就又重新合上箱子。
本着虽不能用，但看看也好的的心思，在大饱眼福后陈宁便心满意足地离开潭影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