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赶走陈怀阳后,坐回椅子上唉声叹气。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间,虽他将此事抛回给陈怀阳,但自己的儿子对明希有非分之想是事实。
这让陈宁既心虚又愧疚。
正当他苦恼要如何面对明希时,侍从敲响房门说晚膳已备好。
陈宁一惊,他赶忙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天色已渐暗。
如何可以的话他真想找借口推掉这顿晚膳,但是最近几日他都和明希等人一同用晚膳,他不能说不去就不去啊。
无法,陈宁只得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饭厅走去,
等到饭厅时,发现里头只有江仁焕一人。
陈宁瞬间松了一口气。
在听到江仁焕说明希和林念都不在府里用晚膳后,陈宁乐了。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陈宁面带浅笑问道:“王爷,殿下可是还在军器局?”
江仁焕面带迟疑道:“不知晓,明希只是让人带话,说晚膳不在总督府用。”
陈宁颔首表示自己明白后,又同江仁焕聊了几句,便将话题扯开,聊起长龙船厂。
晚膳侥幸逃过一劫,但也不能一直躲着明希,于是当天夜里陈宁自己开导自己。
开导的成果就是第二日一大早陈宁主动去练武场找明希。
以往他都是直接去军营晨练,家里的练武场唯有休沐日才会踏入。
谁知他难得来练武场一趟,第一眼就瞧见身子躲在练武场外头,头却使劲往练武场里探的陈怀阳。
陈宁:“......”
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傻儿子。
陈宁选择眼不见为净,他假装什么都没瞧见一样淡定地路过陈怀阳,往高台走去。
正好瞧见林念给明希递竹筒,这时陈宁忍不住在心底唾弃陈怀阳一番。
瞧瞧瞧,既然武力比不上,起码在这个时候就要像林念一样给公主端茶倒水,殷勤一点啊,他现在哪有追求公主的半点样子!
正在陈宁默默嫌弃有贼心没贼胆的陈怀阳时,明希喊了陈宁一声。
陈宁回过神:“殿下,怎么了?”
明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嘴上说道:“什么怎么了?是我问你才对啊。”
陈宁尴尬地呵呵一笑,他随口编道:“臣在想殿下的武艺又精进了几分。”
明希眉头轻挑,知道陈宁说的不是实话,但她也懒得深究,只说道:“正好你没事,那就上来陪我打一场,如何?”
“好。”
正好陈宁来练武场也有此意,明希日日早出晚归,他也有公务缠身,两人一直不得空,今日才找到机会。
陈宁跳上高台,站定后,直接挥起拳头,猛然奔向明希。
拳头带风,呼呼作响,毫无半点放水的意思,甚至一拳比一拳还要狠厉,直攻明希的要害。
明希轻身躲过,纵跃如飞,几个起落便跑到陈宁的身后。
明希看准时机,抬腿横扫,犹如重鞭猛击,直击陈宁的下半身。
“砰!”
“啪!”
拳拳到肉的声音不断从高台上响起。
最后陈宁是被明希一脚踹到高台下的。
输了的陈宁也不气馁,毕竟他从几年前就已经打不过明希了,即便如此每回相见都会打上一场,这已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惯例了。
陈宁一手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原地动了动发疼的四肢,嘴上称赞道:“殿下的力度比前两年要大上了不少。”
明希面露浅笑,她轻点了下头,力量是她的弱势,她一直设法弥补这一点。
陈宁又问道:“殿下可要去军营看看?”最好再指点一二。
明希撇了陈宁一眼,只说了句:“我只答应父皇去水师。”
被拒绝的陈宁只得歇了心思,好歹明希答应去水师营不是?不能强求,不能强求。
陈宁在与明希相处的十来年中,早已练就一颗强大的心脏,即便被明希拒绝,他也能自己换个法子开导自己。
陈宁又问道:“殿下打算何时启程去水师营?”
陈宁说的水师营是大齐第一水师,也是明希此次答应江尧要指点的军队。
曾经的大齐有着一支强大的水师,但是在随着卫所制的败坏、海禁实施、海防线内缩等诸多限制下,水师日渐衰落。
江尧有意重新塑造一支强大的水师,早在几年前就下令让陈宁为水师营募兵,现在水师营就在浙江。
明希思索了一瞬后答道:“火器该看的都看了,该改的也都改了,剩下的就等我把新火器的试样做出来后,就可以走了。”
陈宁立马来了兴致:“新火器?”
“嗯。”明希轻点了下头,“军器局的铁矿和火炉借我一段时日。”
明希又补充了一句道:“放心,不会很久的。”
陈宁轻抚上下巴:“这个倒无所谓,殿下想用就用,殿下跟赵四海说一声,他会为殿下安置妥当的。”
明希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多谢。”
陈宁连忙摆手:“殿下不必言谢,再说火器造出来后也是臣等在用,能为殿下尽份力,也是臣的本分。”
陈宁说完后,到底抵不过心底的好奇,他追问道:“敢问殿下,这新火器是?”
明希收起脸上的笑,面色平静地说道:“等你拿到手就知晓了。”
这不就是不告诉他的意思吗!陈宁无奈的心底叹了口气。
谁知在接下来的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陈宁迟迟未瞧见明希的身影。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即便他早起去练武场,也未能如愿见到明希,一问陈怀阳才知晓明希已一连几日都未曾去练武场晨练。
从陈怀阳那了解情况后,陈宁秉持着一用就丢的精神,打发走试图从他这套出明希行踪的陈怀阳,并告诫他不准打扰到殿下后,便转身离开练武场。
虽他一直未能见到明希,但林念还是碰上过几回的。
林念因着要事特意来找陈宁商议,等两人商议过后,陈宁便问起明希。
林念如实答道:“殿下在军器局研制新火器。”
陈宁继续问道:“你可知是什么火器?”
林念只说道:“待殿下研制成功后,自会告知将军。”
陈宁不甘心又试探了几句,但句句都被林念挡回去。
最后陈宁忍不住在心里咂舌,他这嘴怎么跟个蚌试的,怎么撬都撬不开。
陈宁看了眼面如温玉的林念,未在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忍不住在心里拿林念跟自家的傻小子比较一番。
明明年岁相仿,但心性却相差甚远。
这是为什么呢?明明都是将门出身,也打小就习武,难道是林念他爹是个文臣的缘故?
不对啊,要真是这样,他儿子这么傻不就是他的锅了吗!
死活都不肯接受自家儿子这么傻全赖他自己。
陈宁干脆不再深想。
知晓在林念这是探不到任何消息后,陈宁便打发走林念。
从陈宁那离开后,林念回到军器局。
林念一眼就瞧见躲在角落里偷得半日闲的几个工匠。
一个工匠看向一个正在打铁、身穿补丁粗布衣的工匠,手肘捅了捅身旁人问道:“李四黑那小子是不是再过几日就要走了?”
被问的那工匠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说:“说是他已经存够银子,可以回他老家看妻儿。”
又有一工匠听得他们的对话后,便凑了过来。
他出言宽慰道:“我们这已经算好的了,虽不轻松但将军待咱们也宽善,咱们攒攒还是够交代役银的,我可是听说织染局那边的工匠可不好受。”
刚刚还在羡慕李四黑的工匠瞬间提起兴致,赶忙问道:“怎么说?”
主动提及的那工匠往前凑了凑,悄声说道:“他们那的事太多,人又少,我有一熟人说织染局那有个人待了快十年了都没停过。”
一个工匠惊呼道:“真有此事?”
那个工匠赶忙打包票道:“这比珍珠还要真呢!”
引起众人一阵唏嘘。
一道声音猝然响起:“喂!你们干什么呢!赶紧干活!”
刚刚还在摸鱼闲聊的工匠们赶忙四散开。
林念收回目光,朝另一侧走去,那里是赵四海特意为明希安排的地方。
林念朝在门口守卫的士兵点头示意后,一脚踏入工坊。
林念发现本该在打铁的明希此时正背对着他。
林念抬腿走了过去,瞧见明希身前摆放着三门火炮,就是先前明希说要造出来看看的小样佛郎机炮和马上佛郎机炮。
林念唤道:“殿下。”
明希转头瞧了一眼林念:“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试试这三门佛郎机炮。”
林念轻点了下头:“可需要臣唤人?”
明希想了下后答道:“你让赵四海牵上一匹马过来就行。”
“是。”
赵四海听说明希要试新火器后,匆匆忙忙地牵上一匹马就奔过来。
等他瞧见放在地上的那三门火炮后,迫不及待的将缰绳塞给林念,屁颠屁颠地跑向明希。
他两眼放光地看向明希。
但明希并未接受到他热切的目光,又许是接受到了,但是懒得搭理。
明希直接拾起中间那门火炮,往前走了几步,将火炮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