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解释，我们第一次见面都不愉快，因为他在场的原因，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所以陈小姐，真不好意思。”

“可以理解，就像你说的，问清楚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尊重。”

话到这里，他没有继续接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过几天我爸生日，这段时间家里发生太多事情，我想他会借这个生日好好热闹一下，不知道陈芷瑶小姐到时候能不能屈尊光临？”

“算了吧。”陈芷瑶摇头，“没那个必要。”

“不用那么快回答。”他的眼神很真挚，“反正距离他的生日还有段时间。”

一碗汤饺很快见底，两人从店里面出来，冰可乐还没喝完，剩下一半，陈芷瑶抓住瓶口，自然地垂下手来，月牙形的水位线左摇右晃。

街道相较之前要冷清不少，但月光依然明亮，她三两下跳下台阶，跟在季霖秋的后面，他的那瓶可乐没被忘在店里，正放在他的手中。

也是喝了一半，还剩一半。

季霖秋从她背上拿过工具箱，因为是惯性动作，陈芷瑶也顺势交出，半点犹豫都没有。

等回过神来时，盐一样亮的路灯打在他的眼镜上，他甚至还主动提出：“我送你回去吧。”

“我……”她一下被所有情绪堵住嗓子眼，脑子也跟着乱成浆糊，“你记得路？”

话刚出口，陈芷瑶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她还是适合争吵的氛围，这样脑子也更清楚点。

如果别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忍不住心软泛迷糊。

季霖秋很自然地走在陈芷瑶旁边，“不记得，所以要你带路。”

细碎的脚步声荡漾在冷清的街道巷口。

陈芷瑶想开口阻拦也来不及了。

天边的月亮似乎正跟随他们的脚步移动。

他们一路走一路漫无边际地说着话。

“为什么你不带我去那家饺子馆呢？”他似乎被阿瓜附身，“他家的味道很不错，根本就不是一般。”

“因为那段时间我没钱。”

“现在有钱了？”

“少一张嘴，也少了很多的开销。”

季霖秋：“……”

走到一半，陈芷瑶才发现季霖秋被她抛在后面，准确来说是他僵在原地不肯动。

怎么了？

陈芷瑶折返回去。

“你应该少跟季逸和来往，他说话不长脑子，这个毛病会传染。”季霖秋讲这话时，脸上温柔得能挤出水来。

“蛤？”

总感觉这劝告不像好话，他是在骂他弟弟，还是在骂她。

陈芷瑶觉得自己还是适合正面撕逼，这种阴阳怪气不是她的拿手区域。

算了，还是岔开话题吧。

她特意抹去了前面的称谓，去问季霖秋：“你怎么会忽然来沿水镇？”

“我爸爸要找一个朋友，刚好我知道了，就主动提出送他。当然——”

他稍一停顿，“我也有我的原因。”

后半夜的凉意姗姗来迟，如水一般的清冷映着胳膊，又如藤蔓顺着脚往上攀爬。

巷子可真长，一眼望不到头，走久了甚至产生一种他们能走过一辈子的错觉。

陈芷瑶尽量避免去看季霖秋的眼睛。

在他的视线迎过来时，她总能巧妙地躲开。

两人的影子交叠着落在地上。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分明隔得好远。

“陈小姐，可能你不相信，但我的确没怎么体会过爱，不管是家人还是未婚妻，大家都是靠利益维系。所以当我醒来以后，听别人说……”

那个字逗他发笑，但很轻微，季霖秋依然很好地保持自己的教养，“说我爱你，我很惊讶。因为我一直没感受过什么是爱。没体会过爱的人，怎么会去爱另一个人呢？”

他朝她逼近，影子掩盖住身后月光银白的亮，陈芷瑶被迫后退，陌生的气息如同一匹朝她狠狠扑过来的狼，小巷逼仄，没一会儿她便退无可退，后背抵住粗糙的墙壁和湿冷的青苔。

“你告诉我，我爱你吗？”

陈芷瑶扬起下巴，语气坚决，“不！”

“我是阿瓜。”

“你不是。”

“我就是他。”

“你不是他！”陈芷瑶始终不肯松口。

他不是阿瓜，因为阿瓜从不克制自己拥抱她的本能。

阿瓜的靠近只会因为渴望，而不是从自己的嘴巴里面撬到一个他不解的答案。

他不是阿瓜，陈芷瑶也不允许自己把他当做阿瓜。

“那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他的语气清冷，“陈芷瑶，你爱阿瓜吗？”

月光如水，从她的头上直接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