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水饺馆还在营业，陈芷瑶这几天的晚餐都在这边解决。

经过这间苍蝇小馆的时候，她踌躇了一下。

身边的季霖秋见状，主动开口：“我觉得这家店不错。”

“其实一般。”只是不想跟他分享。

“你来这儿吃过？”他问。

陈芷瑶点头。

于是他带头进去，“那我想应该很不错。”

傍晚九点十点，沿水镇正是热闹的时候，水饺馆除了卖饺子，夜间还兼做其他生意，面条炸串一应俱全。

店里面的食客络绎不绝，陈芷瑶来到老板跟前，要了两份半素半荤的汤饺，在她预备付钱时候，却没想到季霖秋抢在她的前面。

“季先生，说好这顿是我请的。”

“不好意思。”他看上去很真诚，“我只是习惯性买单。”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两人挑了张靠里面的桌子坐下，屋内冷气像极了摆设，他们面对面而坐，陈芷瑶尽量避开季霖秋藏在镜片后面的目光。

“陈小姐喜欢吃水饺？”

“还好。”跟季霖秋讲话，总令陈芷瑶坐立不安。

她感觉陈小姐季先生这样的称呼实在做作，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怎么扭转过来两人的称呼——说名字，好像也没熟到那种程度；那他叫自己美女，自己喊他帅哥，算了算了，貌似这样更加做作。

对面的人状况比她要好，至少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来说，这样一个占地面积不及他一间卧房的苍蝇馆子，实在能引起他很大的好奇和兴趣。

“之前我失忆的时候，你有带我来这吗？”

陈芷瑶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问失忆的那段时间，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很快又收拢起桌上散在两边的筷子，摇了摇头。

她没办法面对这张熟悉的面庞，却要承认他是一个陌生人的事实。

至少允许她将自己和阿瓜的回忆私藏。

就算是季霖秋，她也没办法拿出来分享。

季霖秋看穿她的情绪，笑了下，“抱歉，刚才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

汤饺还有一会儿才上来。

陈芷瑶坐不住，借口出去买点东西，季霖秋也没拦着，或者说是很绅士地要陪同。

这反而让陈芷瑶松了口气。

街道空气清新，迎面扑来的凉风吹散心头萦绕的郁气。

陈芷瑶兜兜转转，来到一家副食店内，她站在冰柜面前挑选，最终还是买了两瓶冰可乐。

不知道季霖秋会不会喜欢，但她想至少不会排斥。

付完款后，陈芷瑶拎着两瓶可乐回去水饺馆。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无意间撞见了身处其中的季霖秋。

他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浑然不觉自己已被另一个人装进眼里。

拿纸巾擦拭桌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吵嚷的食客当中显得格格不入，可他一身休闲衣饰，又很好地将自己融于这片烟火气中。

也许是等候的人好久没回，他转过头向外搜寻。

说不清楚为什么，在意识到他看过来时，陈芷瑶会下意识找个地方躲起来。

怀里的冰可乐在暑气尚存的夜里紧贴她的皮肤，陈芷瑶咬住手不让自己不平稳的呼吸泄露她的存在。

远方陷落于老旧桌椅中的男人，对送上汤饺的老板点头致谢，他熟悉的眼，熟悉的笑，还有所有下意识的小动作，都在跟陈芷瑶表明，他是阿瓜。

可他偏又忘了自己是他。

陈芷瑶抱紧可乐，冰冷的温度像一把凌厉的箭插入她的怀里，然而此时她也顾不上这些，身上的T恤被打湿，映在皮肤上，陈芷瑶抱住可乐，就像抱住一个渴望已久的拥抱。

怎么办？她迷茫又绝望，看不见未来，又很想阿瓜。

“陈小姐——”屋内季霖秋已经发现了她。

陈芷瑶赶忙把泪给擦干，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对方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于是弯起嘴角笑，每朝他走近一步，都像是在自己的心口剜上一刀。

“等久了，我买了两瓶可乐。”她把打湿掌心的可乐放到季霖秋面前。

“我刚刚看你好像一直站在外面？”

“外面有卖小吃的，我看了会儿。”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他作势起身，准时去买。

陈芷瑶摇头，将大碗的汤饺放在自己面前，倒下酸醋和辣子，原本清淡的汤面顿时色彩丰富，她说：“吃这些就够了。”

季霖秋的性格的确如外界传言，温润尔雅，很懂得换位思考，就算他不是阿瓜，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跟他相处起来，整体也是愉快的。

前几天的冲突仅局限于季逸和在场，兄弟两人关系不好，彼此连装都懒得装。

连季霖秋自己都在吃饭的过程中承认，“我在季逸和面前控制不住情绪，我们两个关系最好的时候，就是不在一个房间里面。”

那阿瓜还能跟季逸和友好交流，甚至劝他买房。

思绪不受控地开了会儿小差，陈芷瑶捏住汤匙忍不住掀起嘴角笑。

他以为是自己的话将陈芷瑶逗乐，“你愿意笑，证明你还不是特别讨厌我。”

“为什么这么说？”这话倒怪，她放下汤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