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冒犯我,和我是阶下囚这两者有关系吗?”风邑澜有些柔弱地叹气,“是我哪里对不住你们了吗?以至于两位要这么冒犯地对我。”
单五和小六张口结舌,后者结巴道,“我,没有啊,我就是看着你而已...”
“那我换个说法,是好奇地看着我,现在我就在你们面前了,有什么想问我吗?”风邑澜直白地吓人,周围一圈的人都不禁放轻了呼吸,顿时周围寂静无声。
“没,没什么要问的。”小六见单五蠕动唇连忙拉住他,但后者直言道,“我有,我就是想知道,风氏害死闵城数千人,你是怎么心安理得吃喝不误地。”
“风氏害死?风氏一族老小都参与其中吗?明明是北燕屠杀闵城,为什么不找北燕撒气?事发时我在云沧孤儿学堂教书因此逃过一劫,怎么,这位兄弟是觉得我应该去死一死,心里才舒服?”风邑澜不厌其烦地反驳着,自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骚动声。
“不要讲这些,说到底这事发根源在风氏背叛在先,你就该老老实实,代父受罚。”
单五小小年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一根筋地可怕。风邑澜不再与他多费口舌,从他刀鞘中拔出剑来,递给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我手无缚鸡之力,全看各位眼色讨生活,既然你看不过我,索性我也不白费力气,自缢这种事我做不来,你直接杀了我吧,好解你心头只恨。”
风邑澜穿着素衣在寒风中算极其单薄,可拿剑的手稳当当,瘦削苍白的脸上,神情也坚毅无比,单五抿唇,接过剑,“你认为我不敢吗?”
“不,我知道你因同袍故去,恨有关风氏的一切,但你现在却动不了北燕,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鱼肉,人在恨极的情况下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说完,风邑澜扬起脖颈,那纤细的脖颈,不需要多用力,就能喷涌出热血,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风氏余孽了。
单五盯着她白得不正常的唇,恨地眼眶充血,就在裴嫣及众人以为他要举剑时,却突然将剑扔在地上,颓废道,“有什么用呢,北燕未灭,反贼未除,你死了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冤魂,闵城的冤魂已经够多了。”
风邑澜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懒得去理丢了魂般的单五,转身就走,却撞上了直直站在她身后的季岐策,后者垂眸带笑望着她,语气悠哉愉悦赞扬,“好口才,好勇气,单五的剑一旦出鞘就没白着回鞘的时候。”
闻言,风邑澜收回视线,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夸张的话,“是吗,那真厉害,是我侥幸了。”
“侥幸,你确实挺幸运的。”季岐策侧头看小五小六,目光中带着不悦与上位者的审视,两人顿时老实了,畏畏缩缩地一跃跑开。
“你但凡晚几个时辰来找他俩,你身边那小孩就得帮你挖坑哭坟了。”察觉到单五稚儿般的计划时,季岐策完全是看戏的心态与想法,也想看风邑澜到底是不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走运。
风邑澜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嘴角难地带着不易察觉的笑,他大脑一懵,扬声道,“你知道?”
看季岐策震惊的眼神,风邑澜歪头审视他,意味深长道,“听说你少年便能临军对阵,面不测之渊,年轻却履险蹈危,所以久经沙场,他人举手投足间就可判断有无杀机,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一介女子察觉不出他们的杀意,”风邑澜直直对上他沉静地眼眸,“狼顾鸱跱,我早有准备,只是不想你再损一虎,再来找我撒气。”
季岐策被讽刺地怒极反笑勾唇,眼眸却幽暗至极,“自信过头了吧。”
风邑澜眨眼,不再与他剑拔弩张,利索地承认,“是,小女子口出狂言,二爷莫见怪。”
“欸,”季岐策连忙否认她,“小女子这三个字可不适合你,你若是,那天下便没有小女子了。”
“季二爷,我个子没你高,腕子没你粗,在您面前可不是小女子吗。”风邑澜挑衅笑笑,三番五次,又是示弱又是拿粗挟细,把季岐策的心搞得不上不下,顿时初现破功,掐着她的脸蛋咬牙切齿道,“属你最会诡辩,口齿伶俐地连卫暄龄竟不如你了。”
“谬赞。”风邑澜不在乎卫暄龄是谁,能让季岐策不爽她就开心,阴阴阳阳地来回数次,她才察觉到腿痛,看着面前的始作俑者,理所应当地让他搀扶,季岐策大方地伸出胳膊让她搭着,没走几步便听到她说,“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能跟你一齐进京。”话一出,季岐策微微偏头,斜睨她,没做回应。
眼前是潺潺溪流,正值晌午,冬日暖阳融化了冰层,波光粼粼,和远处积雪的巍巍山脉很是相衬,赏心悦目。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风邑澜看着坐在她身旁的少年,他已然有成年男子的身形,之前没有好好看他,当下觉得这个奸邪长得还算可以,“进京后我会做好鱼饵,因为我也想查清真相,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
五虎卫齐齐安坐于马上,静候片刻后猛得勒紧缰绳,扬刀策马驶出原定的进京路线。小六无声靠近灌木丛后的裴嫣,说了句“听得清他们在谈什么吗?”将后者吓了一跳。
不知过了多久,季正安疾步走到岸边,拍了拍独自呆坐的季岐策,语气严肃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