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入秋,但这时候也是有些热意的。他擦了额上细汗,诧异道:“表妹?”
“嗯哼?”她挑眉。
“卿儿,那玉佩我没有找到。可能被人拾去了。”
“没关系。啊,对了沈哥哥。前面有家戏院。不如我们去听戏吧?”说着,林卿已放开了青鸟的手。
听到她对沈安文的称呼,青鸟的那张脸瞬间一黑。
“你们去吧,我有些乏了。回去睡一觉。”
“沈哥哥,那我们去吧。”林卿笑了笑,直接拉过了沈安文。
他有些受宠若惊,欣喜道:“好。”
青鸟也是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直到拐入一个巷子,她这才停下。她取了面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憔悴。
缓缓从怀中拿出一颗蜜饯吃下,又重新戴上面具,准备离开。
怎料刚一转身就见到林卿站在不远处。她心中一惊,吓得手里的蜜饯都差点落下。
她稳了稳心神,朝着林卿走去。她瞧一眼四周,并未见到沈安文的身影。于是问道:“林姑娘不是说去听戏吗?”
“唱戏的那位好像并不愿露面,我便回来了。”
“哦……这样啊。那也可随我表兄四处逛逛,又来此作甚?我表兄呢?”
“青鸟姑娘,边走边说?”
青鸟迟疑,点头答应。
二人走上了那座桥,林卿缓缓开口道:“记得当日我落水,还要多谢青鸟姑娘相救。”
“举手之劳。”
“这些时日我也想了许多,沈先生谦谦君子,的确是一良人。”
“林姑娘这是想通了?都说我表兄是个书呆子,其实他挺有趣的。林姑娘若是嫁给他,他一定会好生待你,唯你是从。”
“嗯……我家人也十分喜欢他。”林卿轻轻颔首,低眸笑道。
“你说的对,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四年,也够了。”她补充了一句。
青鸟突然停下脚步,随即又跟上去:“林姑娘能够如此想,也不枉我费心撮合你们。”
“多谢。”她轻声道。
*
翌日,林家要办喜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平城。
“林大小姐要嫁的,好像就是城东的那位教书先生。”
“诶,沈先生正是我儿子的老师呢。为人正直,是一良人!”
“是呀是呀,本想将我家侄女介绍给他,怎料人家早已心有所属。”
东平城的人对于林家之事好像十分上心,就算是这刚决定的事情,便已有许多人知晓。开始在家门口议论起来。
与此同时的青鸟蹲在路边,手中拿着肉包,正在喂那只圆溜溜的小黄狗。
“好吃吗?”她伸手摸了摸小黄狗的脑袋,轻声问道。小黄狗蹭着她的手,使劲摇晃着尾巴。
“她要嫁人啦,你要不要随我回去?嗯?”面具下,她眉头微挑。
小黄狗似乎听懂了,开始往她怀里钻。
“豆豆,豆豆。”此时,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小黄狗听到,转身朝那声音的主人扭着屁股跑去。
青鸟微微歪头,扔了手中的肉包,起身离去。走了不远便见到有一男子朝她迅速跑来。
“姑娘!哎呦姑娘啊,找你可真是不易。”
“何事。”
“楼主传信,说是圣主失踪,让您尽快回去。之前约好的事情,是时候了。”
“再过两日。”
“但……但自圣主离开,楼主她便十分不悦。说让您尽快回去,不要耽搁。”
“我说了,过两日。”她的声音微沉,十分不耐。
“是……”男子只得应允,不敢再说什么。
*
两日后,是林卿大婚之日。十里红妆,满城繁花洒落。
沈安文身着喜服,骑着一匹红棕骏马走在正道上。路道两旁是围观的人群,锣鼓喧天,十分欢悦。
林府内,遍布红绸锦色。自四年前发生的那些,府中便再无如此喜悦的景色了。
林卿一袭大红喜服,袖上绣有双孔雀,金丝包边。腰间是云纱的凤凰腰带,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形,摇曳生姿。
但那发上唯有一支玉兰银簪,并未再有其他饰物。微微泛红的耳垂上戴有透亮的翡翠耳坠,黛眉轻染。
本是温柔和善的人,今日上了妆,倒显得有些娇媚。
程清然端坐在正堂上。
青鸟一身墨青,正盘腿坐在高处看着站在堂中的她。
快到吉时之时,林家门外传来一阵锣鼓喧天。檐上的青鸟坐直了身子,却只见到宾客涌入,始终不见沈安文。
她有些不悦,心觉这个沈安文,也太不靠谱了!!
待宾客入座之后,林卿一身红衣,从正堂来到屋檐下。
大婚之日,只见新娘,新郎却不现身。眼见着吉时都快到了,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这种时候,很容易胡乱猜测。比如说新娘子被弃,又或是出了大事。
“诸位。”本软糯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十分清脆。宾客们纷纷静了下来,看向那一身大红喜袍的林卿。
“我心有所属,今日特地安排这场婚事。就是想问,那人到底愿不愿意娶我。若愿意,接下这鹿纹玉牌。若不愿,玉碎,情断。”
她甚至都不曾给人任何犹豫的机会,话落之后,便将手中的鹿纹玉牌高高抛起。
宾客们的目光很快便随着那玉牌而去,玉牌就算抛再高,也会很快落下。
不等众人反应,只听清脆一声,玉碎了。
众人大惑不解,心道这沈安文到底怎么回事!大好的日子,偏要闹这出,惹林家丢了面子。
毕竟大部分都是受过林家恩惠的,所以纷纷对这沈安文指责起来,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宴席中一阵骚动。程清然不言,面上虽无波澜,但那袖中的双手已经紧握在一起。而门口的林司庭眼露心疼,看着自己的妹妹。
林卿眼眶微红,最后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喉咙处。她缓缓闭眼,道:“情断,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