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前,女子身着墨蓝锦衣,正喂着水中锦鲤。右眼眼下有一颗朱砂痣。
青丝随意披散着,发上只有一支白玉簪。眉目清绝,是一绝俗美人。只听到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传入耳中,美人冷清的面庞露出一丝笑意。
“青面獠牙?茹毛饮血?冷酷无情,身长八尺?”元昔闻拿着那封信,走到了她面前。
“只是外界传言罢了。”她语气轻柔,修长的手接过元昔闻手中的信。
她拿起那封信仔细端详,随即笑出了声。
“你传出去的?”
“当年我师父,也有如此传言,更甚于你。”温不弃放下那封信,将剩余的食物全都扔入了荷塘之中。
鱼群一瞬间就涌了上来,争抢食物。
“那也是你传的?”
“算是。”她不紧不慢。
“你传这作甚?你师父居然也不生气??”
“嗯……儿时可能觉得,如此便会有人害怕我衍心楼。而且师父一向大度,从不会生我的气。”温不弃沉吟一番,说道。
“那现在呢?”
“现在?”温不弃微微扬眉,只稍稍瞥了她一眼,接道:“你医术太好,我怕你被人抢了去。”
“那我真的是要多谢你。”元昔闻捂着脸。
“不谢。”她轻轻吐出这两字,微微昂起下巴。
“我那是真的谢你吗!”她气得抓起那封信,撕了个粉碎,扔入荷塘中。
水中的鱼似乎没有吃饱,见又有食物扔下,纷纷一拥而上。但可能是发觉味道不对,又全给吐了出来。
那被撕碎的信纸漂浮在水面上,也没有任何一条鱼想要来尝一尝。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命人去传上一番。就说衍心楼的圣主倾国倾城,是一位绝代佳人,如何?”
元昔闻小脸一红,清了清嗓子,道:“倒也没那般夸张。算了,随他们说去吧。诶!不过我们成亲,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你都没跟我说当这破圣主是要和你成亲的!温不弃,你这是在耍我呢?”
“那是师父定下的规矩。当年师父强逼着容姐姐嫁,便拟了这么条规矩。”温不弃理了理衣袖,解释道。
“不行。这圣主我是一刻都做不下去了。我得赶紧回迄北。”说着,元昔闻就准备要走。
她离温不弃近,所以温不弃只要伸手便能抓住了她。腕上的银铃在响,这是元昔闻当年给她的。
后来等她回来,温不弃便摘了一颗戴在腕上,说什么都不肯还给她。
“我也没说要与你成亲,只是那些长老们说的。再过段时日我好些了,便废了你这个圣主。这样也就不用成亲了。”
“真的?”
“我不骗人。”温不弃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元昔闻也就信了她的鬼话。
于是又坐在温不弃的身旁,随手拿起桌旁的糕点吃了起来。
那凤眸之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她拿起桌上的糕点将其捏碎,然后一点点地扔入池塘中。
那群鱼瞬间立马涌上,开始争抢。
“我们算有缘吗?”温不弃突然偏头问道。
“挺有缘的呀。”元昔闻看着塘中争食的鱼,声音轻快。
“何解?”
“你看啊,那么多人不捡,偏偏是我阿娘捡了你。是不是很有缘?”
“说的是。”她轻轻点头。
“还有啊,我都离开衍心楼那么些年。我们居然还能再见,是不是很有缘?”
“说的是。”她再次点头。
“还有还有啊,你重伤被丢在路上,偏偏就遇到了我,你说,是不是很有缘。”元昔闻越说越起劲,开始不停地回想着多年前的事情。
“说的是。”凤眸中带着淡淡笑意,她稍稍整理了一下绣有山川图的袖袍。视线放在了元昔闻的身上,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救过你可不止一次,你还记得吗,有一年……”
她开始喋喋不休的说着当年自家阿娘与徐乐容捡到她时的事情,温不弃静静听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朱砂痣映着那淡淡阳光,好似还在发着红光。
不远处的屋檐上,一个黑青花衣的女子正站在上面看着这二人。狭长的眸子微眯着,似笑非笑。
“云大人,南流派的少掌门已死。”此时,她的身旁飞来一个黑衣人。
“只死了他?”
“还有他的妻子和那个两岁的儿子。”女子望着温不弃,低喃道:“温儿,待我办完了事。再来寻你。”
她走后,温不弃突然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脸色微沉。
“你怎么了?”元昔闻侧首问道。
“没事。你继续说。”
“哦!我还记得,你喝了几杯酒,结果任谁说什么,你都会去做,最后躺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后来你师父再不准你喝酒了。你还记得我们让你做了什么吗?”
“不记得……”温不弃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是难看,她可不愿意去记得这种事情。
“哈哈哈哈!”元昔闻大笑了两声,但一看到温不弃的脸色,又马上收了笑容。
不过却有些憋不住,还是笑出了声来。
东平城的秋日开始下起了雨,青衣女子打着一把墨色油纸伞走在街上。
她一向喜甜,见到那糖葫芦便立即买了一串。
不过今日的糖葫芦有些微酸,但她也依旧一颗不落地吃掉了。
“诶,你听说了没有?三个月前,雍城附近突然出现了一位黑衣大侠,劫富济贫,身手了得呐!还设粥棚施粥呢!”
“什么大侠呀!那是钦犯!胆子大得很,一月前,他偷了国玺。据我在宫中当差的小叔说,原本放玺印的匣子里写了一张辱骂皇上的字条。气得皇上派人去抓,只不过找到那人所居之地,早已经人去楼空啦!那国玺被打了个洞,就悬挂在那门口。至今都没能找到人呢!”另一人立刻说道。
路过茶摊前,正听到有人在讨论三月前突然出现的黑衣大侠。
只言此人一身黑衣,从头到脚都蒙着,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是男是女,年龄几何。
但是看身手,当是江湖高手。而江湖之大,本就人才济济,此人如此大胆,也不知是何门派。
朝中管不了江湖事,饶是一国之君,也无可奈何。
路过的林卿又买了一份翠玉豆糕,吃了两口后便朝着家中走去。
东平城如四年前一般未曾变过,林卿不会一直闷在家里。时常会出来走一走,买一口自己爱吃的小食。
不过她身边从不带人,走走停停其实也就这一条路。大部分人也识得她是谁。
回家之路会途径一处酒楼,她只远远瞧见今日这酒楼门口,站了许多人。
只见到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身后还有一个店小二拉着她,扬言要去报官。
那人身着墨青衣袍,腰间是墨蓝色的腰带,腰肢纤细,玲珑有致。满头银丝,并未束发。只是戴着面具,看不到面容。不过看那装束,不像是没钱的人。
林卿看着那人的身影,觉得异常熟悉。她的身子微动,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店小二死死拉着她:“姑娘,你打坏了桌椅,砸了我多少碗?还有那些佳酿!加上那顿饭钱,总共四百两银!一分都不能少!”
“哎呦,四百两呢。”
“啧啧啧,那么多。”
“看她这穿着,四百两银也赔得起吧?”
“这怕是把酒楼给砸了吧,居然要那么多。”围观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面具下,那秀眉紧蹙着。
“要不你就留下来抵债,要不就让你家人朋友拿钱来!不然我就送你去见官!”
“我没有家人。”白发女子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好像是嗓子坏了。
但是听到这个声音,正要离去的林卿骤然站定。随即迅速上前几步,拉过人便想将她的面具摘下。
白发女子立刻将人推开。语气一冷,道:“姑娘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