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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时,她被一盆水给浇醒了。那盆水有些臭,还很冷。
只听到有人大喝了一声,满是厌恶:“哪来的小叫花,快滚。真是晦气!”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不停地躬身致歉。
“对不起,对不起……”
她跌跌撞撞离开,这里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家门口。只是昨夜很累,便在此处睡着了。
今日的她有些唯唯诺诺的,早已没了昨日那般阴冷。她看着满街的人群,有些畏惧。于是开始躲着人走,但再怎么躲着走,下一个拐角也总会遇到。
她越来越慌张,不小心撞到了人。
“哎呀!你没长眼睛啊!”被撞到的那人喊了一声。随即又捂住了口鼻,紧皱着眉头。
“这小叫花,真是臭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连躬身,再次道歉。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跌跌撞撞离开。
她这一路上都不敢抬头去看人,就像是闯入凡间的妖怪,失了法术,没了反抗之力。
因为是妖,若是被抓住,便会被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艳阳当空,令人目眩。元珩看不清楚路,她也不敢抬头,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嘴中只会重复说着对不起。
一路踉踉跄跄,终是看到了一处尚未被烈阳照射的地方。
她如释重负,有些激动地跑了过去。只是身子虚弱,不小心摔了一跤。
“对不起,对不起……”她边说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朝那地方跑了去。她蹲在那未被这烈阳照射的角落边上,这下眼睛终于能够看清楚一些了。
只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哼哧声,她缓缓扭过头看了过去。
“我……我很快就走,很快就走……”她声音微颤,抱紧了瘦弱的身子,紧紧缩成了一团。
“姐姐,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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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之后,天边逐渐出现一道虹色,一个身着红白相间衣裙的女子正走在街上,那宽大的衣袖上是用金丝绣成的麒麟。
乌黑的发上插着一只玉簪,并无他物。
眉目清冷,右眼之下有一颗朱砂痣。漆黑的双瞳中透着股锐利,是个美人,却无人敢近身。
她走得不快,凤眸还在打量着四周的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正路过一处猪圈,却见一个衣衫破旧的人正蹲在那角落,圈里的黑猪正在拱着她。
若不是有栅栏挡着,恐怕人就要被这杂食猪给吃掉了!
她微微拧眉,刚准备走。突然又走了回来。
“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清冽,有些冷意。
“不吃了,我不想吃了……我不吃了……”她晃着脑袋,低声道。
女子又靠近了些,刚想伸手去撩起她的头发想要看清楚些,但见她这般脏,又顿住了。
“你就是元珩?”
“不是不是,我是姩儿,我是姩儿……我要去找姐姐……”她赶紧摆手,慌张道。
“找姐姐……姐姐不见了……”她四处张望着,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见到有一女子路过,她急忙跑上前,紧紧抓着她的双肩,道:“姐姐,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啊——!哪里来的疯子!”那女子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推开,撒腿就跑。
“姐姐不见了,她不见了……”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也许是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她猛然转身,见到有人接近,连连后退了几步,咚一声又摔在地上。
她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女子,这不苟言笑的冷模样让她觉得,此人定是个不好说话的人。
但这样的人,一定要讨好些。她赶紧朝那女子爬了过去。血迹斑斑的手扯着她的裙角,颤颤巍巍说道:“我听话,姐姐不要打我……我什么都会做的,求你,别打我……”
女子眼眸微动,清冷的声音只得微微放柔,道:“我不打你。”
经过半年之久的囚禁,元珩早已瘦骨嶙峋,十分虚弱。而那双眼睛也早已见不得强光,白日里都有些看不清路。
但她也更喜欢待在昏暗的地方。
温不弃每次来见她,房间的窗户都是关着的。
她还用黑布将那窗户遮的严严实实,整个房间都死气沉沉。
她通常都缩在那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抹虚空,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吃药了。”清冷的声音穿过耳朵,元珩立刻露出一抹笑,从地上爬起。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药,刚一递到唇边便皱起了眉头。本不想喝,但见到温不弃那冷淡的模样,又害怕着,只能一饮而尽。
脸上露出一阵苦色,她擦了唇边的药渍,道:“真苦。”
“药都是苦的。”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又拿出了一颗蜜饯来递上。
元珩看着那蜜饯半天没有反应,温不弃微微蹙眉,似已是不耐烦了。
“吃不吃。”
“吃。”元珩咧嘴一笑,从她手中拿过蜜饯就放入嘴中。这股甜味一下就将那药苦味冲淡了。
“还想吃。”元珩满怀期待地伸出手,向她讨要。
“没了。”温不弃张开双手,示意已经没有了。
“但是我想吃。”她面露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眼前这个冷清的女子。
“一颗蜜饯,一碗药。你还想吃吗?”
半威胁的话语,令她赶紧缩回了手,不停地摇头,慌张道:“不,不吃了姐姐,我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