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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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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等候早朝的王公大臣缩着袖子,闲聊打盹,忽地听见正北方一声爆炸,众人齐齐抬头,就见皇帝寝宫处飘起滚滚浓烟。

紧接着,锅碗瓢盆锣鼓鞭炮声绕耳不绝。

打头的青年,原本脖子仰得最高,待一女子咒骂响起,立时兴趣尽失,跌坐绒椅上。如玉如兰的一张脸埋入雪白毛领,衬得鼻尖耳垂更为鲜红。

没意思,还以为谁如此乐于助人,帮他杀了傻子皇帝。

身旁的耄耋老臣吹吹胡子,“有辱斯文。”

昭王周兰羽不由腹诽,哪儿有辱斯文,是吵着你王首辅睡觉了吧。哈喇子也不擦擦,小心一会结冰。

不过,虽知老头看不惯皇后是顽疾难医,他仍忍不住辩解一二。

“本王这皇兄,近日愈发怠懒,竟已连罢三日早朝,还叫我等日日来此罚站。天寒地冻,衣衫单薄,苦不堪言!”说到后段,他还装着微咳几下。

旁人真是只着朝服罚站,倒是昭王,棉衣外又套皮草,皮草外又披大氅,窝在绒椅里,一眼望去厚如城墙。不过没关系,他脸皮更厚。

“皇后这是体贴臣子,以身饲虎,”他朝北微微拱手,只意思一番,实际根本没离开暖手炉,“我等该拜谢皇后大恩啊!”

有眼色的带头、不明所以的跟上,顿时宫墙之间臣子如山倒,“臣等拜谢皇后娘娘大恩!”

“溜须拍马。”王首辅还欲吹吹胡须,可惜水汽凝结,纹丝不动。

乾清宫内,小皇帝闭目塞耳,一动不动。

沈怀毓随手一扔槌,砸坏两面鼓。

“周一,我最后说一遍,赶紧起床!”

皇帝姓周行一,也就皇后敢这样称呼。

太监宫女只当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手里敲得愈发起劲,口中唢呐气势恢宏,震飞一片宫后苑新养的百灵鸟。

沈怀毓快步走至龙塌前,挡住众人视线,却见那小皇帝做着“很好!动静再大些”的口型,哪有半分痴傻面目。

她上月初见太后与皇帝这对母子,方知被摆了一道。傻子是假的,太后夺权是装的,答应她的线索、兵权,也拖着不给。

她还得先帮傻子皇帝收拢势力。

沈怀毓愈发烦躁,便顺着天家母子之意,又向皇帝一阵输出:“周轩景,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艺不学,念在你傻也就罢了。可你朝也不上,任由百官在外头冻着,便是毫无廉耻!不思朝政,将政事全推于太后一身,便是不忠不孝!”

见皇后骂累了,贴身侍女夏鸢连忙递上茶水糕点,又从废墟里收拾出软榻让她歇息。

沈怀毓没接,边把软榻往殿外拎,边向大福公公道:“鞭炮别停,放完了他要还不起,直接拖到早朝上去。”

“就我这样拖。”

“这……”大福公公浑圆的脸吓得发抖,“咱这低贱之躯怎可如此对陛下,万一伤了龙体……”

“哪有什么高低贵贱的,不都是骨头塞肉,早晚得埋土里。”沈怀毓低声念叨。

但见众人敲锣打鼓也皆战战兢兢,生怕哪日龙颜震怒,自己便身首异处,她又一阵心软。这样不对,但他们也都只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活下去才更重要。

“罢了,等会儿我亲自拖。”沈怀毓留下这句,便往清净处大步流星走去。

她头发高高束起,不施粉黛,不点珠翠,赤红短衣配马面裙,转身时被风高高吹起,像翱翔天地间的雌鹰。

待到坐入柔软囚笼,沈怀毓揉揉眉心,头脑发涨。

公鸡都没睡醒的时辰,她就被叫来陪小皇帝装疯卖傻。本来早起就烦,周轩景还非说什么,动静越大越好。

疯子。

周轩景和太后都是疯子。

怒气凝结,沈怀毓便立刻回坤宁宫掏出火药、鞭炮若干,又向礼部教坊司借来各类乐器试奏。

火药易被言官参奏,今日只为发泄怒火,日后能不用便不用。唢呐效果最好,锣鼓次之,鞭炮声音气味相叠,也算可用。

况且这些放一起个顶个的喜庆,被言官骂也不怕,最多再添几句“皇后举止不端,形如土匪”的陈年旧话。

不过,她入宫前本就是土匪,这话难道不是夸她初心不改吗?

读书人真是一根筋。

要不然她再土匪行径点,直接吵死小皇帝?

夏鸢适时换了杯败火凉茶,沈怀毓烦燥着一口闷掉,却闻见杯沿隐约的佛堂气息。她斜睨夏鸢一眼,装作心窍一通,“周轩景,再不起床我就向太后告状。”

虽说以现在这阵仗,六岁小孩都能看出来,太后若非突然耳聋眼花,必然正赏着好戏。说不准,连瓜子都备上了。

可惜皇帝“痴傻”如三岁孩童,一听这话便翻身下床,气势汹汹。

“皇后,朕讨厌你!”小皇帝只着里衣跑到门外,又被冷风刺回殿内。

沈怀毓看得好笑,装了这么久傻子,别真成了傻子。

见皇帝又要回床,她施施然开口:“夏鸢,去请太后。”

“不许去!”

夏鸢被这雄浑嘶哑的三字吓住,垂头轻抬眼皮,屏风遮盖的魁梧身形下,竟真透露出几分皇帝威严。怀疑的珠子跌落心头,刚欲入迷宫寻路、碰壁,就见一道人影飞扑而来。

皇帝左手扯住夏鸢衣角,右手攀上皇后裙摆,一屁股跌坐在地,怒目而睁,哪儿还有半丝龙气,倒像只练出一身肌肉,仍被偷了粮的健硕田鼠。

“母亲还病着,不许你惹她生气!”周轩景席地而坐,撒泼打滚。

瞧瞧这孝心。

太后生病三日,他便三日不朝。如今戏也演够,该让群臣见见身长八尺的“神童”了。

“太后病中,正该你为她解忧。”沈怀毓踢掉周轩景的手,见人疼得眼泛泪花,十分满意。

“皇帝不上朝、不理政,是想太后在病榻之上批奏折,还是要君臣离心、叛乱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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