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温言的手法已经变得相当熟练，如果不是突然回忆起来，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偷偷给梁久剃了两年的头发。

两人最初因剃头相识，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接触。那个时候温言就问过他，怎样才能让这件事翻篇儿，后来梁久便提出了每月帮他理发的要求。

给梁久剃头并不难，只要整齐干净就好，再多的温言也做不来。

这次剃好头花了大概十分钟，她关上电推子后又扫了扫梁久脖子上的头发茬，最后取下围布抖了抖。

“好了。”

往常这个时候，梁久都会站起身跑去卫生间照照镜子，然后再同温言说些有的没的，可这次他却坐在原地没有动。

一旦习惯里的程序发生了某种变化，就会让人感觉到十分的不自在。

温言背对着梁久将东西归为原处，她收拾得很慢也很细致。

当她转过身准备去取扫帚时突然听到对方开口，“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温言收住脚步，在原地顿了顿，“下个月开始，我就不来了。”

短暂的沉默让温言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像一个不能遵守约定的叛逃者一般胆怯。

梁久站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他还是没说话，但气场却意外的骇人。

几步路的距离，温言已经被逼到后背紧贴那方立柜。从她的余光里，可以看到柜子里那两只木雕小花猫。

“原因。”

梁久的气息随着这两个字，由上而下洒在温言的脸上。

“那么不明显吗？”

温言飞快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眼睛转向那两只小花猫。

“哪里明显？我看你是明显心虚吧？”

梁久靠得很近，这让被他险些激怒的温言在转过头来看向他时，差点碰到他的下巴。

“你什么意思？”

“你来我家里不过是给我剃个头，我们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吗？没有你心虚个什么劲儿？还是你心里本来就有鬼……”

梁久把最后三个字拖得极长，他原本就深邃的眼睛此刻更如深潭一般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可是温言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退却也就真的算是败下阵来了。她强忍着内心的狂跳，慢慢梳理起两人的关系。

很远又很近。

温言发现自己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出这种矛盾。

“我不来跟我心里有没有鬼没有关系，是要对另一个人负责，也避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我但凡当初怕麻烦也不会让你来我家。”

或许是感受到温言语气里的无力，梁久不由自主将声音抬高了些。

“我要回去了，晚了我妈会唠叨。”

看着温言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制式笑容，那种淡漠疏离似乎回归到了两人毫无交集的起点，梁久的眼睛有种酸涩。

他抓不住她，甚至没有理由留她，就那么看着那抹纤瘦的身影离开了他的家。

温言在走廊里停了一会儿，她听见背后的门里发出的一声脆响，是折叠椅被踢翻的声音，紧接着是梁久压得低沉的嗓音，“温言，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是啊，想想也是可笑。

那你又把我当什么了？

这个问题温言不会问出口，就像她也没法回答梁久一样。与其拉扯不断，倒不如决绝得干脆一点。

思及此，她飞快闪身走进了楼梯间。

温言以为这是她最后一次去梁久家了，不曾想一个月不到，她就成了这里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