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圣子冕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前,想抓住卡洛希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再定睛一看,这并非卡洛希,而是一个与他极其相似的少年,他穿着缝着金边的白袍,长长的银发被一根金色的麦穗状发饰绑在脑后,又捋到了右肩上。麦穗发饰落下两根深蓝色的缎带,在他身后□□燥的风吹起一点。
他身上冷白的光照亮了周围,金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神。
巨大的震撼让俢利安直接傻在了原地。
洛弯下腰,单膝跪在满脸泪痕的微微丝面前,伸手握住了她满是伤痕的右手。
“我是洛,很抱歉,之前从未见过你的权柄呢,你叫什么名字?”
微微丝愣住了,她一眼便被看穿身份,但是洛神根本不像她曾经想象过千百次的那样暴怒地摧毁一切。柔和的光顺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指,钻进她的体内,她身上的伤迅速好了起来,就连手臂上陈旧的伤也恢复如初。
“我、我叫微微丝。”她干巴地回答,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要说的话。
洛神抓着她的手,把她从地上带了起来,又松开。
“微微丝,这里的土地都是你做的吗?”洛神看着周围,微微丝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她悲伤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不该存在的……”说着,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洛神诧异转头看她,“我说的是,用你的鲜血遏制权柄。”
看见微微丝愣在原地,洛伸手接住了她的一滴泪,泪水漂浮在他的手掌之上。
“怎么不早点找我?这样你可以少流很多血。”
她愣愣地看着神脸上的悲悯,“你并非完全的神体,流这么多血也会死的。”
光聚集在那一滴泪珠上,逐渐变成一个光球,光芒摇曳旋转着褪去,露出了里面的银制浇花壶。
洛神把浇花壶递到她的面前。
“倒入这个水壶里的水,可以代替你的血液。”神说。
她没有接:“洛,请求您收回我的权柄。”
“信仰不能存在于世。”微微丝垂下眼,“若是再这样扩散下去,以后的人都将失去自我,不再是人了。”
“你不必妄自菲薄。”神却把那个水壶塞到了她怀里,“你身边的人爱你,不仅是因为你的权柄。你愿意为了人永远只生活在这里,也愿意为人几乎耗光自己的血,人能感受到你的真心,才会给予你信仰。”
“你的权柄并非你以为的那样,它不能操控恨你的人,或许你可以试试接受他们。”
微微丝没有抬头,安静地抱着那个水壶,但她在思考。
“你的权柄已经融入比若园的法则中,我不可背弃诺言擅自更改,抱歉。”洛神温和地道歉后与她告别。
她讷讷地点头,又想起自己的父亲,一抬头却发现那个少年模样的神明已不见踪影。
俢利安却注意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若是按照这个幻境的内容来说,信仰竟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情绪,在曾经的曾经居然是一种独属于微微安身边人的东西。
如果曾经人们心中不存在信仰,那现在这个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看着那个银质的水壶,与他拿到的那个别无二致,不过是更加新、还没有刻上微微丝的名字罢了。
若是原本的人没有信仰,难道洛神并不想要、也不需要的人的信仰吗?那那些需要人类信仰的神,又算什么?俢利安思考着刚刚看到的一切,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周围漆黑的夜也产生了裂缝。
幻象开始崩塌起来。身边原本鲜活的微微丝像一个落幕后的提线木偶一般卡在原地,眼前的所有景象扭曲、晃动起来。
“神不需要你们。”提线木偶动了,转过头直勾勾地看向俢利安,她的身体也随着幻象的崩塌扭动变异着,嘴巴一张一合。
“神已死,你又在信仰什么东西呢?俢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