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提着暖壶在毡房外站了会儿,显然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到巴太,低声开口问时,语气带着十分地小心翼翼。
“你要喝奶茶吗?”
“不喝,谢谢。”巴太回答的干脆利落,小姑娘应了一声后静悄悄走开。
他没有看清她的样子,哪怕在几天后,他一个人坐在河边思念着他的小马,看到脸上戴着面巾的小姑娘,他能一眼认出是她,却也只看得到她的一双眼睛。
十年后,他在岳父家无意间翻到阿依扎提中学时写的日记后才明白,为什么在他二十岁那年失去踏雪,遇到树下的“神女”时会感到熟悉,尤其是那双好看的眼睛,似乎他们在哪里见过。
原来他们的缘分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冥冥之中,他和她成了夫妻,一切自是天意。
正如阿依扎提在日记中所写的,“……他消沉颓丧地倚在树边,我不敢打扰到他,怕他生气,可更怕他一个人难受。我鼓起勇气走向他,在他的手指指腹上画着同一匹马儿不同的表情,吐舌头,打喷嚏,吃苹果,蹭主人,撒娇,生气,悲伤……他不笑,也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比我画的小马还要难看。他大概不喜欢这样安慰的方式。我应该提前问他的,这是我的错。看来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喜欢在手指上画小动物。”
“后来我向他道歉,他晃着脑袋还是不肯说话,我戳着他鼓起的脸颊,让他下弯的唇扬了起来。我想起在学校只有老师夸奖我时我是最快乐的,所以我使劲地夸他笑起来很好看,夸他哪里都好看,全身上下全都是优点,像小鹿一样可爱。”
“我多么希望他开心起来,但也清楚地知道,这是暂时的,悲伤被藏在深处,依然会在寂静的黑夜里赤裸地袒露。我只能摸着他的背安抚,跟他说我也失去了很多很多朋友,他不可置信地看我,说我比他更惨。我假装一脸地不在意,抱着膝盖说未来还会遇到很多新朋友的嘛。”
“虽然到现在我一个新朋友也没有。我以为我会和他成为朋友,但是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快要把他忘记了。”
巴太想,阿依扎提在他人生里的每次出现,总是出现的刚刚好,他在经历悲伤和痛苦时,她总是像救赎的光忽然来到他的世界。真如阿依扎提所说,她不再依赖他了,可她不知道的是,真正需要依靠的人是巴太,巴太需要她,他需要她的陪伴和爱。
巴太记得他上学时,老师也总让他们写日记,为此全班每个人必备一个日记本。但他实在不会写东西,为了应付检查,每天不是写流水账就是把同学的日记稍微改一改抄下来。
在河边遇到戴面巾的女孩时,是他去布尔津做驯马师的前几天,他记得那天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他在日记本上流水账地写了白天发生的事情,最后一句写着:“阿克包匝阿特,女孩和月亮。”
后来老师纠正他,把“月亮”改成了“太阳”,并且批注:“太阳给人温暖和力量。”
十几年后,这位老师从巴太那儿了解到日记里的女孩就是他现在妻子,此时才意识到当年自己给学生批注的错误,女孩是月亮,是巴太的月亮,是温柔的月亮。
月亮仍然发着柔和的光,门前的皑皑积雪被扫开一条小路,她时不时站在家门口,望着远处尽头的黑夜,期盼在外工作的丈夫可以突然出现。
地上又覆了层薄薄的雪,锅里的饭菜凉了又热,暖壶里的奶茶还在等着品尝,家里的老人沉沉地熟睡,手机铃声响起时她的丈夫已经回到家门口。
她兴冲冲地跑到外面,却被她的丈夫强制将上衣未扣好的扣子扣上,然后又一把被他揽着腰揽在怀里,面带忧虑地告诉她,“以后把衣服扣好再出门,不然感冒了怎么办?”
“嗯,我知道了。”
他闻着她的发香,嘴巴附上她的耳朵,低声说话:“有没有想我?”
她羞涩地点头,躲在他的怀里获取着温暖。
“走,回家。”巴太脱了冰冷的手套,暖和的大手牵着她的手回家,一进屋门,知道苏力坦睡了后才敢暴露本性。
夫妻第一次时,阿依扎提要么咬着自己的嘴唇要么咬着自己的手,巴太心疼她,怕她把自己咬疼,于是告诉她:“老婆,别怕发出声音,隔音很好的,我特意多加了几层木板。”
阿依扎提不信他,忍不住哼了几声呻吟,抬手准备咬自己的手背时却被巴太的手挡了回去,“咬我,别咬自己。”之后巴太感到手上吃痛。
第二次阿依扎提就不再羞涩地怕发出声音,而巴太尊重她的意愿,总是温柔地,不急不缓,速度适中,次次击中她的敏感点,满足她。他们的长度和深度相符而契合,高朝时像在天堂一样,浪漫,美好,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