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成熟的夫妻两人,巴太和阿依扎提仍对彼此之间的感情不够有信心,都以为对方对自己只有浅显的情意,上升不到爱情的层面,只有自己单恋人家而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方是个好人,能安稳地将日子过下去,已经是幸福的家庭。
巴太以为,或许他持久地留在阿依扎提身边,是对她的一种困扰,她说她依赖他,可现在不需要他了,巴太想,她的意思是她要离开自己了吗?忽然感到心底空虚悲痛,明明爱的人就在身边,明明自己已经看清楚了她,却仍然感觉与她有很遥远的距离。
她想去的北京,他静悄悄地陪她去了,在他发送短信的那刻,他也早已买好车票,坐上了火车;她和朋友笑得开心,他看着她笑,短暂地感到幸福;看到有人向她搭讪,他像被口里的山西人强硬灌了十几瓶老陈醋,万分吃味,心里咒骂那个男人没有道德,觊觎有夫之妇;可在看到她拒绝那男人后,他又得意地扬起下巴,向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的男人投以炫耀的眼神,男人并不知道巴太和阿依扎提认识,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晚上巴太跟在阿依扎提的身后,生怕她遇到危险,可走着走着他就觉得不对劲,阿依扎提竟然一路走到了警局门口打算抱警,巴太只得赶紧躲啊逃啊,他和阿依扎提的孩子以后还要考公呢。
后来才知道阿依扎提是故意吓唬他呢。
直到一次阿斯罕找到巴太,郑重地说起阿依扎提,他说:“如果不喜欢,就将她还给我。你不爱,有的是人爱。”
或许是竞争对手的勇敢激发了巴太的勇气,他还不想让阿依扎提离开自己,他舍不得她。他回复阿斯罕,“谁说我不爱她?她长得耐看,人也好,谁会不喜欢她。”
“我是她的丈夫,我当然喜欢她,你又是她的什么?”巴太怼得阿斯罕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阿斯罕想带阿依扎提离开束缚她的草原和家庭,他想和她一起去到天涯海角,哪怕不结婚不领证,做第三者也好。
可他也是十分了解阿依扎提的,她只将自己当做她的朋友,她喜欢她的丈夫,他和阿依扎提的关系怎么会比她和她的丈夫关系亲密……
在阿斯罕的“助攻”下,那晚巴太向阿依扎提坦白心意。阿依扎提惊喜地不敢相信,喜极而泣般在巴太脸上亲了一口,阿依扎提认为要是他嫌弃,他会推开自己。
但是亲一口怎么够,巴太指着自己的嘴唇,“还有这里,多亲几下。”
可阿依扎提不是很相信,红着脸问,“是不是在做梦?”
巴太将她搂得更紧,狠狠嗅着她身上的香气,“阿依扎提,我现在也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怀里的人问他,“那怎么办?”
“我们多亲几下,多亲一亲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他的唇已经抵在阿依扎提的额发。
阿依扎提的脸红透了,没有回话,只听到巴太问她,“好不好?”
她点头,笨拙地亲吻着她的丈夫,后来她的丈夫变成野狼,伸出舌头四处撩拨着她。一夜未睡,他们的脸红了一夜,烫了一夜。
夏天天气热的时候,阿依扎提经常躲在巴太的阴影里乘凉,巴太身形高大壮实,他的阴影总能将她完整的包裹住;
阿依扎提有低血糖,后来巴太习惯了每天在衣服口袋装糖,在她的床头,在化妆台,在家里的各处放糖,以至于小孩们总爱跑到他家来吃糖;
巴太把糖藏在小孩们看不见的地方,只有他和他老婆知道位置,留下几颗老婆不喜欢吃的糖放在明面上,但老婆实在好人,把藏起来的好吃的糖又拿出来给小孩们吃,之后巴太落得一个“小气鬼叔叔”的名称;
天气冷的时候,巴太恨不得抱着老婆天天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即便炉火烧的再旺,他还是口口声声说着冷,要老婆抱他取暖,有时候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别想睡个好觉了。
如果巴太没有看到阿依扎提上学时的日记本,他绝不会知道他的小马阿克包匝阿特死去后,陪伴他安慰他的小姑娘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阿克包匝阿特是巴太的第一匹小马,也是家里最乖顺的小马,因为生了重病被大人牵到其他的村子宰杀,割掉了头颅。
那时刚刚为马儿做完巴塔,失去朋友的他,在毡房里颓着,听着毡外大人们的谈话。这里不是他的家,他也不认识这家的主人,只知道这家主人宰杀动物的刀法算是最温和的。
他不想让阿克包匝阿特经历漫长的痛苦,于是苏力坦便带着他和他生病的马儿来到这里。
这家有个小女儿,只比他小一两岁,他听到毡外小姑娘的声音。小姑娘正懂事地给大人们倒着奶茶。
透过重重的帘子,他看到小姑娘的背影。她的肩背搭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上衣是哈族常见的手工刺绣,下身的裙子则是用一块长毡围着双腿。头上帽子的宝石掉的只剩一两颗,看起来也不再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