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巴太，我也看出来了，她人很好，村里的那些谣言我是不信的。但是，巴太，你喜欢她吗？”

我不想做个偷听者去窃听两个男人的谈话，我想留给巴太和他朋友绝对的空间自由。但是他们关于我的谈话内容，我却十分在意，我想知道，巴太是否喜欢我。

“过日子和谈恋爱不一样。”巴太说。

他没有直接回答朝戈的话，可我却从他的话中读出他对我的感情不是爱人，而是能和他一起搭伙安稳过日子的人。

“阿依扎提呢？”巴太突然问起我。

我蹲在羊圈里，躲避不是，站出来也不是，只得擦下眼角，继续喂小羊喝奶。

朝戈说，“刚刚还见到她拿着奶瓶灌羊奶呢。”又安抚巴太，“那么大人了，应该不会出事，你别担心。”

羊圈里的一只通体棕色的小羊忽然咩咩叫起来，引得其他大羊也开始叫。

巴太和朝戈两人望向羊圈，看到我从羊群之间站起来，怀里抱着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羊羔，还有一个奶瓶。

我扯起嘴角朝他们笑了笑，“我在这儿，给小羊喂奶呢。”为证明自己是真的在喂奶，手上晃了晃奶瓶。

两人明显有些尴尬，但成年人会聪明地避过这种令人尴尬的氛围。

“巴太还以为你丢了呢，着急得不行。”朝戈拍拍巴太的肩，转移话题，“哦呦，你家的羊长得真肥。”

我点点头，含笑道：“巴太养的好。”

巴太却说，“是夏牧场的草长得好。”

朝戈打圆场笑着道：“草长得好，人也勤劳。”

我喂完奶，将小羊放下，推开羊圈的门出来，但里面一只棕色小羊忽然冲了出来，直直奔向巴太。

棕色小羊是刚才率先咩叫的那只，它出生时是我接生的，也是我在这个家接生的第一只小羊，现在已经有几个月大了。

为了纪念，私下里我经常叫它“巴合提别克”，起初它欣然接受。后来我便后悔给它取这个名字，打算给它改名字，可叫什么它都不应。只有叫它“巴合提别克”，它才会乖乖听我的话。

现在我不知道它为何奔向巴太，巴太连连向后逃避它，巴太去哪里，它就冲向哪里，仿佛视死如归似的，发了疯要撞向巴太。

我在小羊身后抓它，将它抓住不让它乱动。

朝戈调侃说，“它一定发了羊癫疯。”

小棕羊似乎能听懂人类的话，努力逃脱过我，再次撞向巴太，无论巴太逃到哪里，它都只想用头撞他。不撞别人，只撞巴太。

我为了巴太的安全，只得喊道：“巴合提别克！”

巴太和朝戈齐齐望向我，连发疯的小羊也顿住羊蹄，转过身子仰头看我。

我又说，“过来，听话。”

巴太红着脸正准备向我走过来，一旁的朝戈看着好戏，手里就差拿个西瓜。

谁知巴太刚抬脚走过来两步，小羊已经安静地向我跑过来，用头轻轻蹭了蹭我的小腿。

我蹲下身，摸了摸它身上的棕色羊毛，向它伸出手掌心。它在我的手心舔了舔，留下热乎的温度。

等小羊安抚好，我抱起它放回羊圈。

趁着我还在羊圈，朝戈忍不住问巴太：“阿依扎提刚才叫那只羊什么？巴合提别克？”

巴太看向他，冷道：“非要嘲笑我几句才好吗？”

朝戈忍着嘴角的笑，“我就问问。”

巴太觑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走，现在天黑了。”

朝戈瞪着小眼睛：“我是客人，还有赶客人走的？我走之后呢，你和阿依扎提要做什么？”

巴太无情嘲讽：“你很多余。”

回毡房时，巴太再次叮嘱朝戈，“一会儿她出来，你就跟她说你要走了。”

朝戈惊讶地指向自己，“我……好吧，不耽误你们夫妻俩的时间。”

朝戈跟我说他要走后就匆匆离开了，连我给娜迪拉和叶尔达那准备的礼物也忘记带上了。

巴太坐在沙发上，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与他无关，语气带着无奈，“这么快就走了，刚刚还说要一起喝酒呢。”

我猜，“可能是嫂子不让他喝。”

巴太点点头，“可能吧。”

晚上我们又挨着彼此睡觉，只是各自睡自己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一早，我看到巴太蹲在羊圈，一只大手捏住昨晚撞他的棕色小羊的脸，左掰右掰，左看右看，“巴合提别克？一点也不像我呀。”

小羊似乎不喜欢他，努力逃脱他的大掌，准备再次撞向他，还好巴太反应快，及时从羊圈出来，锁上门栏。

小羊在羊圈冲他气愤咩叫，他伸出食指，指着小羊，“巴合提别克，你别太过分。”

我看到他叫着自己的名字，跟一只羊置气，觉得实在好笑，弯起的嘴唇还未来得及收回，就碰上巴太朝我望过来的目光。

两人都很尴尬，我立马收回笑，他握住拳放在下巴咳了一声，匆匆离开我的视线。

几天后，他放牧回来，脸上露着欣喜，他高兴地跟我说，他给我找到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