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你的兄弟在用室内设计对愿意回来接手生意的你诉说那些当面说不出口的感谢。
你忙于适应回家后的生活,除了开心的事,你没有考虑过弟弟具体要怎么返回希尔顿黑德岛。时差你没注意到他那辆老款 733i 并不在停车道上。
当你正往保鲜盒里舀豆子时,乔峰走进了厨房,随手递给弟弟一叠钞票。
乔毅欣喜地笑着接受了它。他一边数着钱,一边把刀子扔回厨房的柜台上,“好吧,如果你坚持要给的话。”
乔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跟他贫嘴。
“大..麻钱?”你忍不住插入调侃了句。你说完,厨房里做哥哥的和做姐姐的都笑了起来。
弟弟没笑。
“这些钱都用来交房租了——”弟弟像是被冒犯了一样,生气地为自己反□□,“——我不抽!”
“是是,当然,”乔峰笑着安抚,他张开双臂,弟弟走进来,短暂地拥抱了他一下。
“别惹麻烦,好吗?我是说真的,适量饮酒,别再喝烈性威士忌,别碰大麻,别被捕,别——”
“总共就两周——”乔毅走到厨房柜台旁边,也给了你一个拥抱,“——我会完好无损地回来参加哥的婚礼的,我保证。”
“照顾好自己,姐,离过渡期还有一两周,这段时间好好放松,别让乔峰霸凌你让你提前给他开始打工,不管哥说什么,都别理他。”
这下轮到哥哥被冒犯:“我才不会霸凌人——”
“知道了,不理哥,你快走吧。”你回给弟弟一个笑。
乔毅最后一次在你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准备出门,就这么落下了一切要带的东西——他放在冰箱里冷冻的水瓶、他扔在餐椅上的毛衣、他的剩菜剩饭、他的厨具刀子——一个成年男人身体里还住着一个不负责任的孩子。
你刻意没有出声去提醒他,希望能给他个教训。
“好的,我得走了,柾国还在外面等着。”
乔芷刚要点头——
你用敏捷的手指抓住他的背包,猛地一拉,让他因为袜子的摩擦力不足朝后跌倒。
你听到了背景里哥哥的呻吟声,但没有理会他。“你再说一遍?”
弟弟用肩膀抵着你的耳朵,转过来面朝着你。
“啊?”他瞪大眼睛,装傻地问。
你直直盯着他。
“柾国在外面?为什么?”
他至少没有试图继续表演。
刚刚还在和你说话的那个似乎已经长成人了的男人消失了,退化回了你不成熟的弟弟。
他呜咽着垂下眼,开始像个孩子一样说话,既哀怨又可爱。
“嗯,我的车坏了,我只能把它留在那边店里了,所以柾国就不得不来接我——呃——”他低头看着你手里还拿着砂锅菜的手;他的双眉扬起,尽可能温柔地把保鲜盒从你手里拿走,“——你知道的,柾国偶尔就会这样。”
“哪样?”你问道,脖子热得刺痒。
他耸耸肩,不敢对上你的眼睛:“开车送我之类的。”
“等等,乔毅,我没懂——”你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手掌放在两个人中间。你试图不生气,但你还是想,你不是个成年男子吗?为什么你要被另一个成年男子载着到处走,而他还恰好是我的前男友? “——他偶尔会这样?”
弟弟的脸皱了起来,很不确定的看着你。
“是的。柾国就是,不只是我。田妈妈、娜娜、柾贤哥,所有人。甚至峰哥需要车的时候!他——他就会这样,主动说可以接送我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你脸上的表情来看,我觉得我应该道歉,所以——对不起——但说实话,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呢。”
我当然在意了。你在说什么?
你清了清嗓子,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我不在乎,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只是——他是送你去车站?”
你问道,语气尽量平静。
弟弟皱了皱眉,心虚挠了挠头,语气越发迟疑。
“嗯——”
你张大了嘴巴:“等一下,他会一路把你送到——”
“吱吱,”哥哥双手叉腰,脸上带着他们父亲的同款皱眉。站在柜台对面,他几乎看起来像乔父翻版。
乔芷喘着粗气,知道这瞬间的错觉会过去。
集中注意力。
“乔峰的车在修理厂,他那辆破车总是在修理厂,通勤时间太长了。他开那辆破车去希尔顿黑德岛,在路上要花将近九个小时,”
他用清晰、平静的语气解释道,
“所以,柾国就会直接开车送他过去。偶尔。”
但是为什么非要是他?
你在心里尖锐地反问,嘴上却没有再说什么。
你张开嘴,但却知道你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乔家只有弟弟乔毅开车。
你会开,但是你从来不开,原因就如同哥哥宁愿骑摩托车,戴着钛合金膝盖,也不愿坐在汽车驾驶座上一样。
爸爸妈妈是车祸去世的。
“呃,但我真的得走了,”乔毅说,瞥了一眼餐桌旁的那块老爷表,又看了一眼你的眼色。
“真的只是偶尔。”他补充强调,然后又没忍住,“
但是话又说回来,柾国原来就,嗯,经常开车送我们——你知道——”
他看着你皱起的眉,话锋转弯,
“——我很抱歉。我真的,就是,如果这让你不舒服,我会——”
“不,”乔芷慢慢地吸气呼气,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
“不用。”你读不懂自己的情绪——太多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你只知道你的自尊心受到了一点伤害,伤口在隐隐作痛。
我能做到,你想,同时知道自己在欺骗自己,我完全可以开车,我们才不需要他。
“没关系。我只是希望——没事,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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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乔芷都是在半醉状态中度过的。
娜娜最近正好在换工作,乐得敞开双臂和酒柜,全力帮助你完成“充分利用下午闲暇时光”的任务。
于是乎,你们白天喝、下午喝、晚上接着喝,肆无忌惮地占领了她男朋友尼克那个毫无个性、极简现代主义风格的游戏室,大口吃着田母做的巧克力椰子马卡龙,一部接一部地看电影。
周二那天,你们以《机械姬》作结。
看完之后,娜娜一边灌更多朗姆酒,一边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论人工智能、大数据,以及苹果手机无时无刻不在监听人们对话这些事儿,吓得你毛骨悚然。
“你觉得苹果公司会有人评价我把生活过得有多无聊吗?”你红着脸,有点儿大舌头地问。
娜娜拍拍你的肩膀,“任何睡过那么多法国男人的女人,依法都不能称之为无聊。”
周三的时候,你们开了一瓶不甜的法国玫瑰红葡萄酒,决定从《American Psycho(美国精神病人)》开始今天的电影马拉松。
“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拍了一部关于田柾国的电影。”娜娜打趣道。这让你哈哈大笑起来,差点把酒喷出来。
“甚至还是 2000 年上映的!莫非这部电影是对他未来人生的一种预言?”
“田柾国确实很喜欢护肤。”你开玩笑说,想让这个梗更有趣。
“要是我哥衣柜里真藏了具人骨,我估计也不会觉得奇怪。”娜娜咯咯笑道。
“他绝对是那种一怒之下会把人砍死的人——不过,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心理咨询真有用,我猜。”
你来了兴致,转过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娜娜。“他在接受心理治疗?”
娜娜眼睛盯着屏幕,头也没回地回答:“噢,是啊,每周去一次。我没跟你说过吗?”
你摇了摇头,“没说过。”
你又转回头,面朝前方,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但心思却不在上面。
哈。田柾国,心理咨询?
“不过确实,你也没什么告诉我的理由。”
“就是啊。”娜娜轻轻哼一声,你很清楚她话里有话。“你为啥会关心他的消息呢?对吧?”
你也轻轻嗯了声,没继续接下去,抿了一口桃红葡萄酒,把所有关于那个你不该再思念的男人的好奇心都吞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