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正午,太阳高悬,天气闷热。东市临江而立,偶有凉风袭来。各路商家大多就位,占着地,摆着摊,街道两旁满满当当的摆着各色商品。木雕,根雕,竹雕,铜器,银器,金器应有尽有,还有她要卖的丝织品也种类繁多,只是她大概扫了眼,其他人卖的丝织品都为传统样式,没她的俏皮可爱。
杨珈对自己的商品很有信心,决定在这大卖一场。她找到一处柳树荫下,摆好了自己的摊子。
正午时刻,集市里几乎没什么客人。赶了一上午路的杨珈,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她掏出准备好的竹凳后坐下,单手撑着脑袋,双眼放空的,望着远处江面发呆,却也见得舟楫如织,来来往往。
川流不息的运船,堆积货物的码头,各形各色的小贩。杨珈一眼扫去,全是金钱往来。
商业发达的朝代,机遇诸多,她得好好把握才是。
杨珈猜得不错,祁朝虽贯彻重农抑商政策,但终究抵不住商业的迅猛发展,加上本朝重文轻武,打不过边疆邬朝,只得签订契约,赔钱。如此以来,国家更需要发展商业,补充财政亏空。故这个朝代商人地位并不低,百姓也乐得将家中手工艺品卖出,补贴家用。唯有国中贵族依旧固守己见,高高在上,守着祖产过日子。
不过话说过来,又何必在管迂腐之人的想法呢?杨珈要是个富商,断不会大中午的躲在外头的树荫下摆摊,而是坐在家中数钱,再不济也要待在那江面的游船上吃喝玩乐,潇洒挥霍一番。
游船是两层楼的木船,雕刻精美,此刻缓缓经过江面,船上的丝竹管弦之声断断续续地传到杨珈耳朵里。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眼中羡慕不已。
这个朝代为什么要差我一个有钱人!杨珈心中呐喊。
她决定了,就算奋斗一辈子也要坐上这游轮!也不枉老天爷给她安排了这次穿越。
杨珈的内心燃起了奋斗的火焰,也许只有可怜的三分钟。
这江上,除却运载货物的行船,游船也有不少。居民的钱袋装满了,便想着玩乐,这几年更是发展了这江上游船。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平日里总是在船上摆酒设宴,喝酒吟诗,日子过得好不快活。作出了几首诗,配上了好曲倒是也传到了大江南北,愣是令莞县名声四起,引得各地浪荡子弟争相前来。
这不,京中的纨绔子弟唐亦可这下正在这游船上听曲赏舞,凭栏眺望。他身着紫色圆领袍,腰间系了三四个玉佩,一手举扇遮阳,一手举着酒杯喝酒。
唐公子想来莞县很久了,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碰上半月前,好友肖瑾筠请他前来查看莞县疫病,他便火急火燎地赶来了,顺便体验一番这有名的江上游轮。
“市井熙然,繁华如此。这地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疫病发生,”唐亦可边感慨道,边转身看向身旁的肖瑾筠:“肖兄,你说呢?”
“疫病不分贵贱,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肖瑾筠背靠栏杆,回了他。
这件事是那次“鸿门宴”上缙绅们集体委托给他的,说是这莞县管辖区域有个石灰矿,矿上年轻的小伙子近来总是发高烧,像是得了种怪病一样,郎中看了多次也没看明白。硬是塞给他,让他解决。
肖瑾筠作为皇帝特派的使官,在此区域调查期间,如若发生了瘟疫,他这官也是做到头了。他这是不得不管。
且瘟疫关切万千百姓的生计,他也必须要管得知消息后,他便立即写信给唐亦可。
唐亦可是他多年好友,医术亦是高明。出自京中医学世家,家中长辈大多入职太医署,唯独这亦可说什么都不肯为宫中人看病,唯愿做一名游医,四处奔波,为百姓治病。加上天性潇洒,爱附庸风雅,一说来莞县,自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昨日刚到的他更是一日都不舍得浪费,一手拉着肖兄来了这有名的游船。
唐亦可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路见闻,就是不提肖瑾筠拜托给他的另一件事。
让他打听杨家大小姐。
他着实好奇肖兄怎会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
肖瑾筠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啊!
不管他表现出来是多么彬彬有礼,他始终忘不了他是如何对待刺客的。
那可是单刀直入,直接解决。自己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自那事以后,唐亦可就在明白自己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表面待人谦逊,可却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性子,只会盯着目标,不达目的不罢休。也不知疲倦,不顾身体健康。
那次却来信问一个姑娘的去向,如今又不开口问。
他偏要让肖瑾筠亲自问自己。
肖瑾筠转过身后,和他并排,一道欣赏沿途的景致。两人的目光都望着河堤上,只是肖瑾筠像是盯了一处地方许久,猝不及防地问了他这问题。
“上次问你的杨小姐,你可知她的去向?”
哈!还不是问我了。唐亦可心想。
“她呀……”他故意延长语气,又把手中的扇子一扇,稍一顿首:“早已过世了。”
这杨家的大小姐三年前就已入土为安了。
杨珈该是埋在杨家祖坟里才是!
祖坟!?
岸上发呆的杨珈冷不然的打了个喷嚏。
“啊嚏!”她挠了下鼻头,后背一阵发凉。
好好的人却被传了三年的死讯,她能不寒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