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世了?
纵使见惯了生死,他心的心跳任不受控制的加快,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尖,他觉得胸口发酸。
一瞬间,又刮了一阵强风,稳稳行驶的游船就这么晃荡了一下。肖瑾筠握着木栏的手加重了力度,指尖变得泛白。
怎会过世?他不信,继续追问唐亦可。
他知唐亦可广交好友,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在接到肖瑾筠信的第一天后,唐亦可就开始四处打听。因杨珈是相府大小姐,公开打听恐伤了杨小姐的名声,他只得暗中进行。如此一来,费了他不少功夫,最终在一个雨夜碰巧遇见一个落了雨的杨府嬷嬷,才从她的嘴里套出大小姐的下落。
“瑾筠,你可知那杨府人的嘴有多牢吗?”唐亦可望向肖瑾筠道。
肖瑾筠遂注视着他的眼睛,表情变得严肃:“怎么严法?”
唐亦可回忆:“一连几日,都没有问到相关消息。我问了诊治杨府的大夫,杨府买菜的厨房小厮,与杨府交好的钱家少爷。旁敲侧击地问了他们,都是只知二小姐,不知大小姐。”
“哦,可别忘了,钱家少爷可是和杨家大小姐有婚约的。”唐亦可补充道,“但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大小姐。话里话外倒是很欣赏二小姐——杨婉仪。”
“杨婉仪?”肖瑾筠疑惑。
“是啊,这婉仪小姐是杨府的二小姐,是杨相第二个夫人的女儿,是杨珞,杨珈兄妹俩同父异母的妹妹。”
肖瑾筠不得不承认,唐亦可对京中大户家里事了如指掌。
“杨相呢,与原配林夫人合离了,夫人就带了小女儿回了岭南林家。”
岭南林家,几乎垄断了祁朝东南沿海的海运,家中商铺、商船数不胜数,为巨富之家。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肖瑾筠自然也晓得。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杨懿行的原配夫人竟出自商户。杨家的人最是自视清高,向来不愿与小门小户打交道,更别提商户。杨懿行怎会娶了这岭南林家的女子?
“这小女儿跟了母亲回了林家,日子过的也肆意欢快。你晓得的,林家是生意人家,家中富裕,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还不如京中贵族规矩多,杨大小姐在那几年自是过得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性子也变得愈发天真活泼。”唐亦可一口气介绍完杨珈在那几年的情况。
他停下,沿着栏杆走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补充氧气,鼻腔里瞬间弥漫着河水的味道,混有水草的味道:“自小姐五岁离京到十五岁,她再也没有回来。长此以往,小姐和杨府没了联系,少了亲近,杨府也有了新的夫人小姐。唯有她的亲哥哥杨珞思念母亲和妹妹,每年六月会来林家看望她们。”
“看来他每年消失三个月是去了岭南。”肖瑾筠心中明白了杨珞每年不在京城是去干什么了。
他想起杨珞带着她来学堂的日子,那时的他不过七岁,却凡事都护着妹妹。一众同学打趣问杨珞为何带一个黄毛丫头来学堂,他只是回怼他说自己的妹妹与他们的都不一样,是要读书做官的。他想起那时的杨珞总是拜托自己依着他的妹妹,杨珈也总是在他写字时扯扯他的衣袖,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问他在写什么,能不能给她看一下。
那段时光惬意、充实,回想起来,他不禁嘴角上扬,感慨道:“杨珞和杨珈的感情确实非比寻常,从小就是。”
听了他的话,唐亦可道:“是啊,你应该比我熟悉杨珞,在宫学那会你和他很是聊的来。”
宫学是专为京中官员子女创办的学堂,肖瑾筠那会和杨珞轮流拿功课的第一,两人也常聚在一块谈天说地。只是俩人从四年前就断了来往。从他成为监察御史开始,渐渐地俩人再也聚不到一块,偶有遇上,杨珞也不愿理睬他。
杨珞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绝无可能因他当了官而嫉妒。该会是两人所处的阵营不同,离开了宫学,只会是政治上的对手。肖瑾筠坦然接受着这一切。
唐亦可换了一种说书的语气,继续娓娓道来:“日子一年年的过,一切平静如常。到了三年前的五月,杨珞来信,写道自己被任命为大理寺少卿,判案繁忙,恐不能来。加上正月是祖母的七十大寿,家中要大摆宴席,希望妹妹能来京中,住上半年再回去。”
杨珞为天启十年的探花郎,同年被任命为大理寺少卿,协助京中案件侦查。他知道唐亦可说的不假。
“杨小姐呢自是欢喜,她五岁离京,已有十年未回。对京中记忆已经模糊,早就想回去好好看看。看看那护国寺、大祁皇宫是不是如哥哥描述的那般恢弘大气,金碧辉煌。更想体会元宵节时的万家灯火,花车游街。最重要的是,她想和多陪哥哥。每年一个月的团圆,其余时间都靠书信来往,即使不生活在一起,杨珈也十分依赖兄长。平日里遇上了趣事都要第一时间写信告诉他,学习上碰到困难也立马写信求助。”
唐亦可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声情并茂,好像他就是那个常年离开哥哥的小女孩一样。
“还有,你知道吗?我请了那淋了雨的嬷嬷喝了烧酒,没想到她喝了几口就醉了。也是好在她醉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唐亦可停了讲述。
肖瑾筠懂他的意思,遂道:“回京后定邀你共饮。在这的这些天,所有吃住都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