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没有和早晨来时一样坐白色面包车回去,而是由神奈川的一位县警带领着去警友病院检查伤处的具体情况。
“从片子上看,腓骨没有明显的位移,属于裂纹骨折。而且神经和血管都没有受到太多损伤,恢复起来会很快。”年纪不大的值班医生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加上柯南还是小朋友,骨骼本身就处于生长期,我想只要前期合理休养,三四个周后就会完全没有影响了。”
新一总算彻底放心下来,等医生开完药,他道谢后,推着暂时坐在轮椅上的柯南去打石膏。
直到快零点时,新一才背着柯南,拎着药袋子,和给了柯南一小罐糖果的慈祥护士道别,离开医院。
“还真是被当小孩子对待了。”趴在新一背上的小孩收起刚才天真烂漫的笑脸,就着环住新一脖子的姿势,拧开盖子。
“不愿意的话倒是别总对着他们笑那么甜呀,”夜晚医院的走廊冷冷清清,身后环着他的体温把那些都驱散,“下次你试着学学最调皮的孩子,别说糖了,保证连好脸色都没有。”
“那还是算了吧,会闹的孩子可能有糖,但不会有大人们的热心配合。”柯南一边说,一边从罐中挑出一颗,拆开亮晶晶的糖纸,“吃吗?”
新一愣神,被捏在指尖的剔透糖果已经碰上他的唇瓣,随即不由分说地撬开毫无防备的门,与牙齿相碰。
“嗯?”
耳畔短洁的催促来自鼻腔深处,与不容忽视的气流一起,逼迫他对入侵者放行。
没有了阻碍,柔软的食指推着糖果长驱直入,把它送至温热柔软的熔化炉正中后退离,指尖从落下的门齿间擦过溜出,最后勾动不舍它离开的下唇。
“怎样?”柯南在他耳边问。
被融化的晶体与涎水混合,带着夹杂奶香的甜蜜充斥在整个口腔,也争相恐后挤入喉头。
“好甜…”超出阈值的糖分让神经皮层也轻颤,新一忍不住用舌头翻搅糖果,试图逃开同一个地方被反复侵蚀的蚀骨难耐,三个音节含糊不清。
“我就知道。”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毫不自知,笑弯了眉眼。柯南收起了糖罐。
显眼的黄色甲壳虫就停在医院门口等待,阿笠博士帮忙把柯南在后座安坐,新一也准备上车,副驾驶上的灰原哀正在笔记本上敲打,只透过车窗瞥了眼有人绯红未褪的耳廓。
深夜的车内沉默无聊,奔波一天的柯南不敌困意侵蚀,点着脑袋向一边歪去。新一干脆接住他的身躯,顺势献上大腿,已经半眯的双眼没有任何反抗,在触及枕头之时已然安稳闭上。
行动不便让柯南干脆请了一周的假,休养的同时,也好好弥补不得不扔下福尔摩斯一整天的歉意。
周一放学后,新一抽空去警视厅取回了高木他们帮忙带回东京的机车,又拐到博士家,提回一罐来自阿笠博士关怀的爱心汤。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二楼客厅门半掩,推门而入,借夕阳余色,新一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影子。
他轻手轻脚走近,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书放好,注视着柯南和团在怀里的福尔摩斯。一人一猫都睡得沉稳,毫无戒备地露出卸下一切后最本真的模样。新一忍不住打开相机,将两张睡颜一同定格收藏。
“唔…”快门声惊动梦中人,柯南挣扎着半睁开眼,嗓音也黏糊糊的,“…你回来了?”
新一按下手机,在还迷糊的小人发顶轻柔:“嗯,先清醒一会吧?博士给你煲了汤。”
柯南缓缓点头,圈着还没有醒来的小猫坐直。
周二,新一也临时请假一天。
为了可以在柯南晚上有什么事时及时应对,这几天他们又同睡回一张床来。伤处的肿胀挤压着石膏内有限的空间,伴随愈合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搔痒让柯南备受煎熬。可以完全依赖的信任借病弱将他变作真正的小孩,赖在新一的怀中,以相传的温度来对抗小腿处的折磨。
新一只好任他所为,把他嵌入怀中,一下下抚摸过细瘦的背。
周三的下午,少年侦探团的孩子和毛利兰一起来探望他,分享着他不在的期间周围发生的事。
周四也大同小异地过去。实践证明,老实按照食谱做饭的新一也能做出平平无奇可以下咽的食物。
周五早上课间,柯南接到了来自班主任小林澄子的电话,问他要不要参加周六一个对侦探团的采访取材。其他几个孩子都兴奋地同意了,他们也希望柯南可以一起,只是担心柯南现在的身体状况。
虽然石膏还没拆,也还要借助拐杖行走,柯南还是答应了,他也有几天没有好好出门透气了。
晚上新一平静地听完他的通知,刚好他明天要去黑羽快斗家,算算时间,把柯南送到集合的地方后,时间差不多刚好。
周六的早晨,天空一改昨日的万里无云,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新一只能放弃骑车,背着柯南前去。早已到达的三个孩子一看就知道是盛装打扮,可惜大雨冲刷掉他们的兴奋,一个个垂头丧气。
同他们打过招呼,新一没有直接离开,未雨绸缪传了短讯给快斗声明自己可能会迟到后,一边听孩子们的美好幻想,一边陪着等小林的到来。
只能说,和几个小朋友比起来,小林的夸张程度有过之无不及。新一和柯南上下打量了一番与平时在学校完全不同的女性,同步扯着嘴角不愿多做评价。
他们是在米花站附近集合的,再一起搭乘环状线往那位自由撰稿人那边去,恰巧与新一去江古田的路线有一部分重复,反正已经和快斗打过招呼,新一干脆一直把人送到目的地那站。
雨过天晴,柯南也可以不用特意腾出手去打伞,新一目送他们出站,转身去搭反向的电车。
来开门的快斗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一副刚醒来的样子。
“睡到这个时候?你该不会昨晚去哪里踩点了吧?”跟着进门,新一眯了眯眼,直言不讳:现在可是已经十二点了。
“是啊,不好好计划怎么让名侦探大开眼界呢。”快斗打了个哈欠,顺着他的话张口就来,“不都怪你,说要迟点到,我就关了原本的闹钟,所以才睡过头的。”
就这作息时间,当时对时间的时候你倒是别点头同意上午来啊!新一不觉翻了个白眼。
“我去洗漱一下,你在客厅随意。”
新一应声,推门走进已经不怎么陌生的客厅,坐下后翻看柯南的邮件。
那边的撰稿人被人杀害在家中,警察也已经赶到现场调查。其中关键的线索是座机的留言电话,柯南说自己不方便直接录音下来发给他,只能通过文字转述细节。
“那么严肃,遇到案子了?”
新一闻声从谜题中抽出思绪,快斗已经穿戴整齐,靠在门边。
“想去的话就去吧,反正老实说现在你不来也没关系,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主要看你什么时候能开窍。”
“不,”新一收起手机,装作没有听懂快斗的言外之意,上下打量一番,他这是要出门?“他在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快斗耸肩,意料之中:“那要出去吃午饭吗?”
得到肯定答案的快斗转身,摇着手中的钥匙圈。
“等下,先把这个还你。”
他回头,接住了被抛过来的东西,是他的枪。他吹了声口哨:“我还计划你再不还,我就直接去你们家取回来了。”
“那我一定和新一抓你现行。”
“那还是免了,”快斗收起武器,跟在已经越过自己到了走廊的新一身后,“乍一听你这称呼,还真够滑稽的。所以,小名侦探的伤怎样了?”
“不严重,下周去复查,恢复的好的话,再有一周就可以拆石膏了。”新一已经走到了门口,双脚探进鞋中。
没有离开太远,他们去的是一家普通的咖啡餐厅。正是午饭时间,店里座无虚席。不过新一和快斗运气不错,刚在门口的顺位表上填完信息,就有人吃完离开,从那张表上看他们前面也没有排其他人。
“我请客吧。”新一把菜单递给对面,“不只是把他救上来的事,那天最后也多亏你,不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应该的、应该的…”快斗心虚地敷衍过去,某种意义上来说,造成那种局面是有一部分他自己的原因。
新一不在乎他的反应意味着什么,感谢他是真心,同时他也不打算放弃套近乎的机会,目前关于「魔法」的唯一线索还在眼前这个家伙身上。
快斗也清楚原本和他默示协议、井水不犯河水的名侦探为什么一改之前学完变声就当互相不认识的态度,如果他不是名侦探,或者说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怪盗基德,快斗并不介意和他成为熟人,甚至当朋友。但怪盗不打算和他人有所牵连,那天匆忙中,把备用的枪丢给新一的行为让他意识到新一已经在他预想外和自己接触太多,他不能让对方再更进一步了,所以他才隐晦地赶客。
只是要打发新一,除非给他他想要的,但事涉的那个人,也是个超级麻烦的家伙。进退两难的局面让快斗一阵头痛,只能报复似的狠嚼食物。
侦探团和小林一起从米花站出来的时候,新一已经等在不远处路边,他迎上去,顺手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柯南抱起在怀中。
小孩子们这次倒没有调侃他们什么,小林也贴心接过柯南的拐杖。
柯南难得当着朋友的面也完全靠在他的怀里,新一落在最后,听着那边三个小朋友讨论今天的破案过程,小声凑到柯南耳边:“累了?”
“是呀…”苦笑着的脸顺势埋进肩头,声音闷在喉头撒娇一般,“灰原不让我太张扬,担心吓到小林老师,元太他们也不让我太装傻,说会被大人们轻看…老实说比起平时累多了。”
“好了好了,今天真的辛苦了呢,我们柯南大侦探。”新一轻笑着,手指轻轻穿过短发发丝,摩挲着。
被摸过的人露出一只眼,晴空半显倔强和无辜:“感觉你在拿对福尔摩斯那套对我。”
的确很像小猫撒娇时的样子,但比小猫更能激起胸腔战鼓。新一忍俊不禁,转而捏住柯南的耳垂:“那这样呢?”
“什…”
柯南还没问出口,阴影欺压过夕晖,脸颊上柔软微凉的触感一触及分。视野的消失不过前后一秒,蜻蜓点水如同镜花水月的幻象,他扑闪着眼睛,映在其中的人不敢直视他,别过头去只余侧脸。
后知后觉新一做了什么,绯红爬上耳廓蔓延到脸颊,柯南猛地坐直,捂住刚刚被轻吻过的地方,震惊下溜圆的双眼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柯南也觉得不行是不是?”反对小林想要加入少年侦探团的小朋友们终于想起另一位成员,气势汹汹地拉拢他的意见,“柯南你怎么了?”
“…啊什么都没有!”回过神的柯南慌忙摆手,试图回想大脑空白前隐约听到的对话,接上,“这种事我说了也不算…”反正当初组建侦探团时他的意见就不重要。
那边小林继续和三个孩子据理力争,哀事不关己地打了个哈切,余光扫向氛围奇怪的两个人。
“看来不用担心她会怀疑了。”看着比自己还像小孩的小林,柯南松了口气,瞥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新一,正色轻咳一声。
新一立刻转过头,小侦探的脸颊还泛着微红,目光游移着不肯与他对视。他还抱着柯南的臂弯不由收紧,寻找一个合理解释的借口。
“你、你刚才…干嘛那样。”他不是没被别人亲过脸,不光是柯南时期,就算是自己真正是小孩子的时候,除去自家母亲,也偶尔会有觉得他可爱的姐姐阿姨这么干,但是做这件事的人是新一,知道他到底是谁的新一,“还当着这么多人的…”
柯南的声音小下去。
为什么?新一也说不清缘由。仅在一个瞬间,被那只明亮蓝眸捕捉到时,他忽然就想亲吻那只眼睛了。他也随心而动,只是碍于黑框镜片的阻拦,吻在最后拐弯,落于面颊。
“老妈以前不也经常这样吗?”他眺向街上穿行的车流,说给柯南听,也说给自己每下跳动后都被抽空空气、空余波纹荡漾的心脏听,“算是给今天带伤还被迫工作的小朋友的一点犒劳吧?”
玩笑的语气让柯南不觉蹙眉,抬头怔怔看向新一:“犒劳?你就用这种乱来的方式?”
“你生气了?”新一忐忑。
小孩子语塞后深吸气,让脸上的热意散去:“倒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