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好像还是她主动挑事先扔石子来着的。
花织抱着膝,颇为沮丧道:
“我就是和他……有点观念上的冲突,然后就,就聊崩了。额,是我先动手的。”
“所以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我只想知道细节。”见花织没说到点子上,桃华有些焦急。
花织长叹一口气,斟酌着开口:
“说起来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觉得训练应该循序渐进,他却非要把训练当成战斗一般。我气不过,就和他打起来了。”
“他太偏激了。”花织闷闷补充到。
“没了?”
“嗯,没了。”
听完她的话,桃华并没有开口。等花织往她那边看去,只见正了神色的桃华正垂眸看向不远处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是不是还说什么‘现在不拼尽全力,到了战场上又怎么能突破极限,遇到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怎么能有自信从他手下活下来’这种类似的话?”千手桃华突然开口,得到花织肯定的答复后,又轻轻地勾了勾嘴角,“确实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一切思想的形成定然有迹可循。”桃华往后微微倒下,然后双手撑着地面,抬头望向天空,“扉间有这样的想法,定然是经历了什么,不然他能对自己亲弟弟这么严苛?”
花织哑然。许久,她才犹豫道:
“你知道原因吗?”
桃华又轻轻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无端透露出些许哀伤:
“啊,半年多前,他往日最好的朋友死在了他的面前。从那时起,他对自己,包括对自己的弟弟都变得苛刻。不过也能理解,在这种战乱的情况下,朝不保夕,没有点实力,谁能活得下来呢?”
闻言,花织不轻不重地咬住自己的胳膊——她在焦虑时正常这么做。她感觉自己更不是人了。
“我从姐姐那里听过你的事迹。”桃华自顾自地说道,“虽然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怎么会有人手刃父母呢?但姐姐说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说你没说谎,那我也相信你。既然你说的是真话,那在我看来你也是个可怜人。经历了那么多,你应该明白,现状就是这么残酷。不加倍努力,不懂得逼自己一把,没有点真本事在身上,到头来上了战场也不过是充当炮灰,任人宰割。
“你没有出生在忍族,所以你不清楚,我们一般在七岁就要上战场。七岁,可能也就比刀高那么一点,却要懂得挥刀,却要清楚要害,却要懂得杀人。我们生于忍族,得到忍族的庇护,那么自然也要为忍族付出点什么。活着,要为一族的荣誉而战;死了,要以一名战士的身份光荣牺牲。活下来了,是侥幸,是技高一筹;死了,是弱小,是不够强大。
“所以,你明白了吗?”桃华直直看向花织的眼睛,“在这里,弱小是原罪。弱小的人甚至没有活下去的资格。所以孩子们只能加倍刻苦地训练,为了能多看到几次日出。”
花织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无比干涩。
桃华又别开目光,向远处眺望着:
“扉间的想法很正常。谁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呢?可惜世道不准,为了活下去,那就只能舍弃快乐,然后痛苦地变强。毕竟只有活着,才有资格体验下一刻到底是快乐还是悲伤。你也别怪扉间,他很爱他的弟弟们,他也是一个负责任的兄长,他做的是一个兄长该做的事。”
清风徐来,将桃华的最后一个字送到花织的耳畔。她把头半埋在手臂里,开口道:
“我知道了。”
桃华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去,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坏心情全部吐掉。她站起身,然后拍了拍屁股后的杂草和尘土,指了个方向:
“那是千手一族的墓地,你去看看,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