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这个话题,娉姐儿便有些挂脸,婷姐儿也面露尴尬之色。谢握瑜见状,登时发觉不对,心中暗自悔恨,不该这般冒撞。
当初姚氏怀着好哥儿时,西府就闹起了妾室的官司,姚氏闷闷不乐不说,娉姐儿为此还给殷萓沅瞧了好些时日的冷脸,自己怎生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到了这个话题。
谢握瑜悔之不迭,忙忙地拿话找补,尴尬地笑了两声:“想来吕家也不敢,毕竟表姐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说着又觉得不成话,哭丧着脸道:“好妹妹,都是我胡吣,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婷姐儿忙道:“无妨的,我们不曾恼了你,只是一时想不出回话罢了。想来吕家姐夫也是不会的,我们方才还说大姐姐家里与安成姐姐家里相似,杨家姐夫未曾纳妾,吕家姐夫想也不会。”
谢握瑜找补的话虽不动听,却也是实情,无论吴氏心中如何想,她确然没有这个胆子让桃姐儿过得不痛快。
殷太后十分看重桃姐儿这个侄女,这一份看重且还不是说说而已,而是落到了实处,逢年过节宫中常有赏赐,年节宴上必会问起桃姐儿的境况,安成又视她如闺友,两家时有往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吴氏也不敢轻举妄动。
桃姐儿自身更是立得住,嫁入吕家之后孝顺公婆,友爱小姑,与丈夫举案齐眉,又能打理家事,桩桩件件都挑不出错处来,且过门未及一年便有了身孕,还能添丁进口。吴氏便是有心拿捏她,也寻不到由头。
娉姐儿也道:“得啦,大姐姐那样好,大姐夫还能有什么不足,咱们不消得操心了。”谢握瑜见失言之事就此揭过,也松了一口气,双手捧腮作憧憬状:“往后我也能嫁得如表姐这般好,便安心了。”
谢握瑜再有一二年也到了相看的年纪,身形虽还是女童,心中也有了少女的憧憬和向往。娉姐儿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笑话她,拿手刮了脸儿羞她,笑她思嫁了。谢握瑜又羞又恼,哼声道:“我就不信你们未曾想过这样的问题!”说着挑了软柿子下手,抓住婷姐儿呵了手挠她肋下,一面笑一面喘吁吁地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以后想寻个什么样的夫婿!”
婷姐儿触痒不禁,一面笑一面告饶:“好姐姐,快松手,别叫我滚下马车了!”谢握瑜却不肯松手:“你先说了我才能住手。”婷姐儿哀告道:“你不住手我怎么说呢?”
等谢握瑜好不容易放开手,婷姐儿忙坐起来理头发,端正了坐姿才小声答道:“我自是想寻个婆母慈和小姑友爱的人家,最好是能让我当家做主的。”
娉姐儿在一旁点头道:“懂了,你这是想如大伯母一样当个宗妇。我倒是觉得像娘这样就很好,前头有人替你遮风挡雨的,不当宗妇还更省心些。”
谢握瑜闻言,奇道:“你俩甚个时候换了个过子?惯要做主的娉姐儿想当甩手掌柜,无可无不可的婷姐儿却想当家做主?”
娉姐儿笑道:“我再懒散不过了,你在我们家住了许多时候,也曾见过伯母是怎样忙的,远的不说,就说就近的祖母寿辰,伯母日日忙得脚打后脑勺,这担子撂给我,我可挑不起来,也就大伯母和大姐姐这样能干的人能胜任了。”
婷姐儿也细声细气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是觉得自己当家虽疲累些,却胜在能自己做主。似娘这般是遇到了大伯母这样善性的妯娌,若妯娌刻薄悭吝些,不当家还得仰人鼻息过活。”她这是想到了大舅母程氏的遭遇,二舅母钱氏讨得了外祖母的欢心,总揽掌家大权之后,程氏在姚家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谢握瑜笑道:“你们各说各的,倒也都很有道理。别人挑夫婿,都挑的是丈夫的才貌前程,其次是婆母的脾性,你们倒是先挑起妯娌来了。”娉姐儿笑道:“巴巴地挑起话题,原是为了这个,那你想挑甚样的丈夫呢?”
“自是似我哥那样的。”谢握瑜倒也不羞,且心中早有答案,大大方方地答道。娉姐儿闻言,险些惊掉了下巴:“谢载盛?”随后托腮道,“你哥生得倒也不差,就只性子太促狭了些,我竟未曾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原以为似我家大哥哥那般文绉绉的才对你的胃口。”
“哎呀,我说的不是他,”谢握瑜忙道,“谢载盛那副人嫌狗厌的性子,说他一句‘促狭’都是客气的,我才看不上那样的人呢,我说的是我大哥。”
娉姐儿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她对谢任重所知不多,只知道他是“别人家孩子”级别的存在,配得上所有的溢美之词,也是松哥儿的精神榜样。有这样十全十美的哥哥,谢握瑜的眼界高些,也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