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教室,同学们都到得差不多了。
何浅和房栋依然坐在第一排,陈硕臻进教室时何浅和房栋正巧抬头看向她。
陈硕臻想起黄志栋之死,心里多少有点内疚,仅仅是勾引女皇陛下几乎都算不上是罪过,宫里的艺人想给自己后半生谋出路,想在女皇后宫有一席之地这本没有错,但岳蟠却残忍地将他杀害了。
想到这里,陈硕臻忍不住对房栋微笑着点了点头,笑容里带着一丝抱歉。
房栋也对陈硕臻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旁边的何浅看见这一幕不高兴了,心想:“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以为我是瞎的吗?”
于是不怀好意地看着陈硕臻,阴阳怪气地叫住了她,“陈珍儿——”
何浅的声音引起了许多同学的侧目,大伙儿的视线纷纷转移到她俩身上来。
陈硕臻心想:“我就知道,对房栋笑一笑会有这样的结果。”她无可奈何地问道:“有何贵干?”
何浅缓缓站起来,一脸的挑衅,“你的LV包包呢?今天怎么又背上帆布包了?是因为家里太穷,把包包都卖去二手店里了吧?”
陈硕臻将头向杨鹤童那边偏了偏,问道:“LV是……所谓的名牌?”
杨鹤童小声答她:“嗯。陈珍儿前几天背的那个包价值三万多。”
陈硕臻笑了笑,对何浅说:“包包这种东西,顺手者用之,不用的自然是放家里咯,我还从不知有二手店这种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在二手店买过东西?”
何浅瞪大双眼,急忙大声争辩道:“我这种身价怎么可能在二手店买东西?我只会把不要的东西卖到二手店去!”因为生气,她声音都变得又尖又细。
陈硕臻不屑地对何浅说道:“身价?你是何身价?我就从不需要靠身外之物来抬高身价,不像你,不用名牌加身就得不到尊重,离开了你这一身的标签,你连说话都全无底气。”
“你……”何浅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硕臻一步步走到何浅面前,目光如炬,逼视着她,何浅被震慑得不由自主地向下矮了一截,不得不缓缓地坐到了座位上。
陈硕臻双手按在何浅的课桌上,又说道:“我从不需要靠一个包、一块表、或是一辆车来让我抬高身价,但是……”她站直了身体,拉了拉自己的帆布包,“我能让这个包,因为被我用过而抬高身价。”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杨鹤童站在陈硕臻身后,看着她的后脑勺,心里满是欣赏,“这样的她正是我爱的样子啊。”
何浅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不怀好意地说道:“哼!陈珍儿!你这个穷光蛋,不过就是傍上一个有钱的表舅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陈硕臻笑了笑,说:“确实没什么了不起,润德市首富而已,毕竟还未到富可敌国那一步,原本我并未放在心上,但看你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口气,我瞬间就心满意足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反正比你们家有钱。”
何浅生气地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看你能嚣张多久!”
陈硕臻点点头,说道:“对,所以你现在就好好珍惜你这一身的行头吧,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不再拥有了。”
“你……”何浅又词穷了。
陈硕臻不再搭理她,将双手往兜里一揣,微仰着头,径直向教室的最后一排走去。
教室里又是一片哗然,这时,郑帛刚走进教室,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她在何浅旁边坐下来,问:“教室里真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何浅没有好声气地回答她:“你怎么不早点儿来?那个陈珍儿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
郑帛一听到陈珍儿这个名字头不自觉地缩了缩,小声说:“陈珍儿啊?我爸可跟我再三强调了的,叫我别去招惹她。”说完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再说了,我这千年老腰到现在还没好全呢。”
何浅瞪着郑帛,不高兴地说:“平时请你吃喝玩乐,送你那么多漂亮衣服和名牌包包,怎么?我被陈珍儿欺负了,你想撇开我不管?”
郑帛有些不屑地回她:“哎哟,你可别提什么衣服什么包了,你那些衣服和包包都是你的追求者送你的,你看不上才给我的。至于你所谓的吃喝玩乐,哪次陪你逛街不是给你当挑夫?以前是陈珍儿,她认了表舅以后就是我。这样的吃喝玩乐我还不稀罕呢。”
何浅又被气到了,双手交叉在胸前,后背靠在椅背上,喘着气。
郑帛又说:“你那些衣服包包,我没穿过没用过的我都可以还给你的,穿过的用过的,我也可以照原价把钱给你,别一不高兴就把气撒我身上!我可不是陈珍儿!”她想了想觉得拿陈珍儿做比也不太合适,毕竟现在的陈珍儿她们也惹不起了,于是又补了一句,“不是以前的陈珍儿!”郑帛拿起自己的书本到别处找位置去了。
何浅眼睁睁看着郑帛离开了自己旁边的座位,气得把面前的书抓起来狠狠往桌上一扔,发出清脆响亮的一声“啪!”
何浅弄出那么大声响,房栋这才扭过头看了她一眼,问:“快上课了,你干嘛呢?书本还没整理好?”
何浅见房栋开口了,也不好继续发脾气,只能硬生生把一团火咽进肚子里。
这时,喻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陈硕臻察觉到教室里恢复安静,于是抬头想看看是哪位老师。
谁知一抬眼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愣了愣,看着他拿着教案一步一步走上讲台,回想起郁太傅之死,一时间竟觉恍如隔世。
讲台上的那个人不管是郁太师还是喻老师,她觉得她与他之间始终隔着一条河,她永远无法泅渡。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而那个人也一直都像是一场华丽的梦境,轻轻碰一下便碎了,所以她只能站在对岸远远地凝望,不能走近,不敢打扰,不愿惊动他的美好。
陈硕臻正发着呆,喻建已经开讲了,温柔而又磁性的嗓音传入她的耳朵:“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不知道同学们复习得怎么样了,上周给大家留的小试题大家还记得吗?”
同学们齐声回答:“记得——”
上周?上周还在大芜国。
陈硕臻愣了愣,转过头看向杨鹤童,小声问:“小试题?”
杨鹤童拿出一张试卷,指着一道题,陈硕臻顺着杨鹤童的手指看过去,题目是:“古诗词一直以‘月’为意象烘托意境或表达情意,请列举出三句关于‘月’的诗词。”
在那个题的下面,杨鹤童已经答过了,还得了三个红色的勾。
杨鹤童用指头点了点那个题,小声说:“跟这个题差不多,但是这次是叫我们列举描写‘雪’的诗句,并且还不能带有‘雪’字。”
“陈珍儿同学!”喻老师突然叫到了她,“你能说出几句?”
陈硕臻缓缓站起来,略一思索,迎着喻建和蔼而又鼓励的眼神,从容地说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喻建微笑着点点头。
陈硕臻接着说:“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喻建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继续。”
陈硕臻又说:“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她见喻建不住地点头,于是又接着说:“三日柴门拥不开,阶平庭满白皑皑。”
“梅花大庚岭头发,柳絮章台街里飞。”
班里的其他同学也纷纷向陈硕臻投来佩服的目光。
喻建露出欣慰的笑,问:“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