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两个月,天气转冷。
那只猎来的野兔肉是吃了,但皮毛还在,风干了之后,岳蟠又将野兔的皮毛做成一副鞋垫,献给陈安民。
第二天,宫里便人人都知道兔毛鞋垫的事了,大伙儿又议论纷纷,有人说那岳蟠对皇上极尽讨好之能,也有人说小世子感念皇上厚待,故而尽心回报。
大皇子在宫内遇到拜见完皇上的岳蟠,逮着机会便要奚落一番。
“哟,这不是小世子吗?”陈硕明阴阳怪气的说。
岳蟠瞪着他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
“你们世子府,哪样不是我们大芜国的?哪样不是父皇赏赐给你的?你还借花献佛呢?”陈硕明继续冷嘲热讽。
岳蟠很生气,把拳头捏得紧紧的。
“你就猎了一只兔子,连兔子都是我陈家猎场里的猎物,就这一只,你还能翻来覆去地用?再说了父皇穿的可是狐裘大麾,谁稀罕你那兔毛的?”陈硕明说‘一只’的时候刻意把‘一’字说得很重,还伸出一根食指比出一个一。
“我倒想看看你那只兔子到底用完了没?看你还能献出点儿什么花样来。”他说完,和手下的一帮随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陈硕明的身后传来:“他如果愿意,那兔子的脊椎骨还可以磨成骰子献给朕玩乐。”
一听这声音,大皇子等人立刻转身,看也不敢看得太清楚,朝着声音的方向就噗通跪下了。
岳蟠见来者是陈安民也毕恭毕敬地跪下了。
陈安民带着身后一众随从缓步走了过来,他盯着陈硕明说道:“你看看你!可还有一丝半点皇子的样子?你的胸襟和气度更是远不及你皇妹!”
“父皇请息怒,儿臣知错了。”陈硕明连忙认错。
陈安民叹了一口气:“看你认错倒挺快,罢了,回去禁足十日,闭门思过去吧。”
大皇子赶紧答道:“谢父皇。”然后站起来说道:“儿臣告退。”紧接着便带着自己的随从匆匆离去。
陈安民见陈硕明一众人的背影,怎么看都像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哪里有皇子的稳重?于是又忍不住大声数落了几句,“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带着随从到处惹是生非,待朕得空再来考你功课……”
大皇子听到这几句话,赶紧一溜烟儿小跑着离开了。
陈安民回过头,看到还跪在地上的岳蟠,便说到:“你平身吧。”
岳蟠起身,说:“谢皇上。”
陈安民和蔼地说:“他若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朕,朕自然会替你做主。”
岳蟠抬起头看向陈安民,又说了一声:“谢皇上。”
“嗯。”陈安民点点头,带着一众随从走开了。
岳蟠看着陈安民的背影,又看向陈硕明离开的方向,心里有说不完的羡慕。
表面上看起来陈安民是责罚陈硕明了,但语气里却全是对陈硕明的父爱,那些责备的话语,更像是一个老父亲的唠叨。
他也多想有一个慈爱的父亲,能像陈安民数落陈硕明那样来数落一下自己啊,哪怕一句也好。
岳蟠抬起头,望着那些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宫殿,冷峻地矗立在那里,门禁森严,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却因为有了陈安民和陈硕臻父女俩,而让他觉得这整座皇宫都变得温暖起来。
两年后,大岳国皇帝驾崩。
老皇帝将皇位传给太子,后来没过多久新皇帝又暴毙而亡,关键是这新皇帝还没有子嗣。
朝臣们思来想去,只能在太子的皇弟们里面选了,二皇子好吃懒做不思进取,不合适;三皇子又呆呆傻傻大字都不识几个,说话还结巴;四皇子早就夭折了,其他的就都是公主了。
朝臣中有人提起,大芜国还有一个质子,大家这才突然想起来这位剩下的唯一的一个皇子岳蟠。
于是大岳国便派出使者来到大芜,来接岳蟠回大岳继承皇位。
世子府的后花园,岳蟠坐在假山上,仰头望着天空中的白云发呆。
“岳蟠,岳……”陈硕臻看到他了,“你坐在那假山上干嘛呀?快下来,你们大岳的使者都来了,要接你回去呢。”
岳蟠低下头来看着陈硕臻没有说话,脸上有些不舍的神情。
陈硕臻见他不下来,于是自己也爬到假山上去,找了个平坦点的位置,陪他坐着。
陈硕臻问道:“你可是有些不舍?”
岳蟠点点头。
陈硕臻笑着说:“你这次回去是要继承皇位的,我是来给你道贺的。”
岳蟠闷闷地说:“有什么可贺的?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我不想回去。以前在大岳,父皇不待见我,我的母妃出身卑贱,即便是我回去当了皇帝,也会成为傀儡,被那些朝臣牵着鼻子走。”
陈硕臻说:“话可不能这么说,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以黎民百姓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故国越是不堪,越是需要你回去整顿朝纲啊。”
岳蟠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个十二岁女子之口,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硕臻,陈硕臻却认真地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岳蟠缓缓站起来,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于是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他回头看着坐在假山上还没下来的陈硕臻。
此去即便是千难万险,也要在那大位上稳稳地坐下来,来日必将迎娶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子,让她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