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当时年少,她在闹,他在笑。
陈硕臻十岁时刚学了点金术,便来世子府找岳蟠,想要表演给他看。
岳蟠初时自卑不敢相见,谎称自己生病。
后来陈硕臻来的次数多了,也就不能天天都装病了,于是陈硕臻便远远地站在院子里,表演点金术,而岳蟠就在内室门口,怯生生地探个小脑袋出来看。
“你看,我今天已经能变这么大一块了,你出来呀,我将金块送与你。”小小的陈硕臻晃了晃手中的小金块儿说道。
“我……无功不受禄。”岳蟠说。
“那你出来陪我捉蝴蝶,这不就有功可受禄了。”陈硕臻说。
于是岳蟠犹犹豫豫地抬脚跨出了房门,那是他迈向她的第一步。
从此,岳蟠跟陈硕臻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陈硕臻初学法术时变的那些小金块儿,一般也就保持一两个时辰就变回石头了,可岳蟠却拿那些小石块儿当宝,珍藏着不舍得丢掉。
陈硕臻也常常带岳蟠去御书房读书。
有一天,两人无意间翻到一本书,一看书名,两人都愣了愣,那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字——《鲁班书》!
陈硕臻看着岳蟠,有些疑惑地说:“这《鲁班书》不是早就被列为禁书了么?为何这里会有?”
岳蟠说:“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内容会被列为禁书?”
陈硕臻到底还是胆大,平静地翻开了第一页,对岳蟠说:“看看不就知道了,如若父皇怪罪下来,有我呢。”
岳蟠说:“相传这《鲁班书》为圣人鲁班所著,上半册是写土木建筑,那技艺简直巧夺天工,而下半册是道术、医药、堪舆、以及破解之法。”
陈硕臻说:“你知道得倒挺多。如若真是这些内容这不挺好的吗?为何会禁呢?”
岳蟠说:“民间皆传,说这鲁班书的下册又叫缺一门,人在学里面的内容之前就必须要在鳏、寡、孤、独、残里选一样报应在自己身上。”
陈硕臻问道:“这么邪门儿?造福世人为何没有好下场?”
岳蟠说:“也许是让人在一方面得到的同时,另一方面就会失去吧。”
陈硕臻点点头,明白了:“那跟我们岷山派的规矩也差不多,比如点金术,金块救急时只能当不能卖,必须挣钱了以后赎回来。如果学会法术之后就胡作非为,祖师爷就会责罚。”
岳蟠问:“你们的祖师爷难不成还守在你们身边么?”
陈硕臻说:“我们身上是有印记的,你肉眼凡胎看不出来,这枚印记就可以约束我们,只能行善,不能作恶。”
岳蟠问:“一个印记如何约束于人?”
陈硕臻答:“以前师父跟我说过,说是从前有一位岷山派弟子,用点金术变出金块,然后下山去胡吃海喝,花天酒地,又不去挣钱将金块赎回来,后来他手臂上的岷山派印记就像火烧一样的疼,疼了三天三夜之后印记便消失了,只要印记消失便是被祖师爷逐出师门了。”
岳蟠说道:“那他以后还能用岷山派的法术吗?”
陈硕臻回答道:“自然是不能了,师父说那人的印记消失后,脑子里便一片混沌,什么法术咒语都想不起来了,间或记起一些拳脚功夫的招式,但那一招半式的,却是连孩童都打不过了。”
岳蟠又问:“为何不直接赐死他?”
陈硕臻说:“此人仅是吃喝嫖赌,罪不至死。如若是真是滔天大罪,那么祖师爷自然会让他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然后有些小骄傲地说:“所以如若你在外遇到我们岷山派弟子,你大可以放心与其交往。”
岳蟠点点头,说道:“臻儿就是例子。”
陈硕臻笑了笑,又说:“不过我们好歹能行善啊,这鲁班书问也不问,只要学直接就给惩罚,如若不想让别人学又何必写成书?”
岳蟠说:“也许这本书就是让人更清楚自己的内心吧,让人觉得世间总有什么事情是你愿意牺牲一切来交换的。”
岳蟠说完,朝陈硕臻手上的《鲁班书》看去,这一看便赞不绝口,啧啧称奇。
那些建房修桥的技艺,和一些机关的设计,让岳蟠叹为观止,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精妙啊!”
陈硕臻说:“既然人家不想让别人学,那我也就不想看了,不必如此故弄玄虚,以我的武功和法术,一样可以造福黎明百姓。”
岳蟠点点头,说道:“臻儿自然是不需要学这本书的。”
陈硕臻将书合上,找到刚才放书的位置,将书原路放回。
岳蟠站在陈硕臻的身后,记下了那本书放置的位置,并悄悄的瞟了一眼御书房那扇没关严的窗……
那年秋天宫里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围猎,皇子和朝臣子女均可参加。
之所以是小型围猎,其实是皇帝陈安民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是一些体型大的或者凶猛的动物,尤其数量少且繁殖不易的,一般都会命人赶出围场,本来参与者又都是一些金枝玉叶皇亲国戚,这样一来,既保证了狩猎者的安全,又能不伤害到稀有动物。
彼时,陈硕臻一身红衣胜火,骑在一匹白色小马上,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而岳蟠则身穿一袭黑色劲装,骑着一匹枣红色小马紧随其后。
大皇子陈硕明骑着高头大马,从岳蟠身边经过,一脸不屑地看了看岳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嘁,宫女之子,也只配在我大芜当个小跟班儿。”
陈硕臻听见这句话,小圆脸气鼓鼓地,说:“皇兄,你这岁数是白长的吗?仗势欺人可还是君子所为?”
陈硕明又不屑地看了看陈硕臻,说:“小丫头片子尖牙利嘴,模样长得倒是挺俊,若是父皇传位于我,我定将你这小丫头送去和亲。”
陈硕臻丝毫不示弱,扬起小脸说:“我定然不会让你有那一天。”
陈硕明冷哼一声,骑着马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他没想到陈硕臻竟一句成谶,他既没有等到父皇传位给他的那一天,更没有将陈硕臻送去和亲的机会。
“哐!”一声锣响,围猎开始了。
年长一些的狩猎者都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陈硕臻带着岳蟠骑着各自的小马也凑热闹一般地跟着跑了出去,没跑多远便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一个个急匆匆的,跑那么快干嘛?眼前的小兔子都看不见,这难道不是猎物?”陈硕臻说完,看着不远处的一只灰色兔子,搭上了弓箭。
“咻!”一箭射出去,没射中。
兔子慢条斯理的悠闲漫步,一边走一边边还嗅了嗅身边的青草。
陈硕臻将弓挎在肩上轻轻下了马,准备亲手抓活的。
“咻!”一支箭从陈硕臻的旁边射了过去,也没射中。兔子懒洋洋地挪了挪身子。
陈硕臻看着那只没射中的箭,一看就是岳蟠所为,于是回头朝着他瞪了瞪眼,压低声音说:“你小心点儿,差点儿把我耳朵给射下来!”
岳蟠赶紧把弓挎在肩头,轻轻下马走到陈硕臻旁边,小声说:“抱歉,你耳朵没事吧?”
陈硕臻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发出一声:“嘘——”然后使了个眼色。
岳蟠点点头,于是俩人便分头行动,一头一尾轻轻朝兔子走去。
两人走近了,陈硕臻用手指比划了个一二三,两个人便一起朝兔子扑去,这兔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俩人一扑的时候它就迅速掉头跑了,陈硕臻和岳蟠便重重地撞到了一起,两个人的额头都撞出了一个包。
岳蟠替陈硕臻揉了揉她额头的包,也顾不得自己额头疼便恶狠狠地又朝兔子奔去,那兔子跑了没多远便被岳蟠捉住了。
陈硕臻见岳蟠抓住了,惊喜地说:“呀,抓到了?我看看,我看看。”说完便也顾不得额头上那大包,一蹦一跳地朝岳蟠跑过来。
岳蟠却像没听见一样很,目露凶光,神情阴鸷,他抓住那只灰兔的耳朵,将它提起来,然后另一只手一掌劈向灰兔的后脑勺!
那兔子蹬了两下腿便七窍流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