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罢月离开曹天弘的住所,终于快步赶到了戚珠玉的院子。
戚珠玉家中不愧是开首饰铺子的,寝房十分花里胡哨。
铺设的菌席采用的是染过藤黄的生丝,乍一看还以为是金线。铜镜、屏风等饰物也多用牡丹纹。
满目琳琅,方罢月一时竟抓不住重点。
突然,榻案上的几张白藤纸闯入视线,白纸黑字在这房中朴素得别具一格。
方罢月拈起薄纸扫了一眼,发现这都是些修身养心的方子。
戚珠玉瞧着已经很健壮了,还要调养些什么?
方罢月皱眉,转身前往戚珠玉院内的小灶房,结果当真是药味冲天。
方罢月捞起裙摆,蹲在灶台旁。她将剩的药渣挖出来,一样一样认,发现总有当归、茯苓、五灵脂这样的妇人助孕的药材。
接着方罢月又看到角落里那一大坛壮阳的丁香酒,终于明白,大概戚珠玉是求子心切。
只是时辰不多了,方罢月没工夫再细细查找,只得将处方笺揣入怀中,朝灵堂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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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史媒婆和芳菲在胡姬三娘的房中,颇有些一筹莫展的感觉。
三娘的屋子就如她的人一般,凌厉简洁。
秋娘介绍说,三娘是曹天弘从倡肆中赎来的,可她的房间却丝毫没有风月场里的柔媚。
表面什么线索都没有,史媒婆和芳菲只能满屋子翻箱倒柜起来。
胡靴、捆好的毡毯、寻常的西域香料……
史媒婆累得喘了口气,直起腰问:“芳菲,你找到什么没有?”
“没有——”芳菲的声音从帐子后传来,她甚至将三娘的床榻都掀起来查看了一遍,依旧是一无所获。
史媒婆到底是年纪大了,觉得有些头晕脑胀。她扶着门框休憩,缓缓眼神。
忽然,墙根草丛里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
“外面好像有东西,我出去看看!”史媒婆向芳菲招呼了一句便溜出去了。
她扒开草丛,忍不住叫了起来——那是一柄袖珍弯刀!
史媒婆忙掏出自己的手帕,包着弯刀拾起来,冲回房内给芳菲看:“丫头你看!这就是凶器吧!”
结果芳菲站在叠了好几把椅凳上,足尖吃力正摇摇晃晃,她伸手想要够到那个最高的柜顶。
史媒婆这才发现那柜顶上有一个漆黑不起眼的小木匣。
她忙过去帮芳菲把着椅子,最终二人合力将那小木匣搬了下来。
“落锁了……”史媒婆看着下木匣上沉甸甸的锁头,不知道要怎么办。
芳菲嘿嘿一笑,拔下史媒婆头上的唯一一支金钗:“大娘借我一用!”
只见芳菲将金钗捣入锁芯,拨弄了一阵,锁便开了。
史媒婆瞠目结舌。
芳菲沾沾自喜道:“这不算什么,我们六娘只需要两下就能打开,我还是费了会儿工夫。”
史媒婆内心暗忖:再这么下去,长乐楼得被你们开成黑店吧……
但最终她们还是被匣子里的东西夺去了注意——那竟然是一张作废的身契。
突然,史媒婆觉得小腹一阵钝痛,无比熟悉。
她脸色一变,急忙将芳菲推出房去,而后捂着肚子在三娘房里团团转。
因为她,竟然在这种时刻来月事了。
史媒婆把寻常娘子可能存放月事带的地方通通翻了一遍,但却一无所获。
难道正好用完了?
最终,她只能找来几条干净的帕子勉强用着。
“史大娘你在做什么?再不回去就该下雨了!”芳菲不知道史媒婆怎么了,着急地在门外拍喊。
“来了来了!”史媒婆手忙脚乱打开门,二人携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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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陆续回到那个拥挤的灵堂,曹岳他们竟然趁这个空档摆出了一张丈余的长方桌,以及八张月牙几子。
曹老将军捻胡须笑道:“诸位及时赶回,可喜可贺。现在还请诸位将证物一一呈上,若有一无所得之人,那便只能受罚了。”
八人依言在桌边坐下,迟疑着将自己寻得的东西拿出来。
方罢月扫视了一圈,众人都在掏兜,应当都有找到些什么。
“嗯?我的香囊呢?”蒲二郎忽然神色慌张,在袖袋里和腰间左摸右掏。
完了。
史媒婆咽了咽唾沫,那个什么惩罚可能就要来了。
正在这时,虚空中隐约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
下一瞬,一名阴差撕裂幻境而来,手指一动,那铁链便套上了……蒲二郎的脑袋。
蒲二郎哭喊挣扎:“等等!我带了东西来的,放在我香囊里!定是路上丢了,我——”
那阴差打断他,冷冷开口:“未带回证物者,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