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和宇文护的内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就连宇文达也不得不窝囊下去、收敛锋芒,这下好了,她若能进了齐国皇宫,凭齐主那点就惦记着美色的头脑,还不是被她轻松掌控?
原来这,才是她人生的真正起点。
“呜呜,我们是要被卖到齐国吗……我害怕,我听说齐国那些高官特别心狠手辣,经常有姑娘受虐待凌辱自尽死掉的……”
“我也听说过!我之前喜欢到树林里晃,我爹为了我不出去,就吓唬我,说齐国男人会剥掉不听话的姑娘的脸皮!”
“你们别说了,你越说我越害怕,我不想死啊……”
不行,其他姑娘也听到了流寇的议论,她不能让她们抢在她前头享福。虽然她知道自己很美,但说不定剩下的人里有宫里更喜欢的……她不能让任何人阻挡她的步伐。
既然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不如索性借一道东风,飞到最高处。
“我还听说,齐国之前有个皇帝把自己的宠妃杀了,抽了骨头做琵琶!”冯如吟故作惊恐,稍微提高音量,好让在场的姑娘都听见她的话,“齐国都是些禽兽不如的人,咱们要是真到了那里,一定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还是想办法逃吧!”
“逃?怎么逃?”
冯如吟挪动身体,在地上摸索有无尖锐物,却突然感觉到腰腹间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
——簪子!
她当时拿来防身杀人的簪子!
婉颜给了她匕首之后,她便把簪子收进衣衫里,没想到孔城流寇只顾着把匕首夺走,竟忽视了这根纤细的簪子!
真是老天助她。
“谁离我最近?”她果断发问,“我这里还有一根簪子,兴许可以割断麻绳,想逃就快点,别磨唧。”
“我!”一个声音迅速响起,“听起来你与我很近,我背后有茅草堆,你感觉到茅草,就应该会碰到我了。”
冯如吟照做,很快便让那姑娘拿簪子割开了她的绳子,又如法炮制,在大家的配合下,不多时,所有人的绳子都被解开。
“姑娘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一个长得水灵的圆脸姑娘感激得都要哭了,泪眼汪汪地注视她。
冯如吟本对这种话嗤之以鼻,但猝不及防撞上她的目光后,却愣了愣。
那种真诚的目光……很像李婉颜。
那个改变她命运却又让她不敢直视的女人。
那个无比真诚的、如太阳一样照耀万物的人。
“你……”冯如吟翕张嘴唇,干涩道,“快走吧,那些流寇估计听到动静马上要过来了。”
“那你呢?”圆脸姑娘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傻姑娘,就像当年在绛州城一定要带她一起逃命的李婉颜一样傻。
冯如吟摇头,略微扯动嘴角:“我还有点事要办,放心吧,我马上走。”
“那你可得快点!一定要小心啊!”
不得不说簪子确实有用,姑娘们用它摆弄了几下门锁,又踢了几脚,竟让破旧的门锁开了,这便立刻逃了出去。
冯如吟站在门口看着纷纷离去的身影越变越小,一言未发,胸腔中涌动着奇异的感觉。她的思绪像是飘了很远很远,远到李婉颜在绛州城附近的村落边救下她,远到村里的婶婶把还在襁褓的她从河中捞出来。恍惚间,她竟觉得那小小的人儿与眼前消失在山间树林里的姑娘们逐渐重合。
而那小人儿也确实离她越来越远了。
等她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有晶莹剔透的液体不住划过脸颊,落到唇边咸咸的,那滋味并不好受。
“嘎吱——”
门再度被打开,壮汉和瘦子惊异地看着只剩下冯如吟的茅草屋,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须臾后,他们回过神来,顿时愤怒地大声吼叫起来,张牙舞爪冲上前,想要拿她是问。
“你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你个小丫头片子捣鬼!老子杀了你!”
“——人是我放走的。”
月光漏进幽暗的屋内,照得她姣好的脸煞白淡漠,清冷不似在人间,唯有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透着些许轻蔑。
明明狼狈不堪,衣衫不整,却略微抬起下颌,不肯向谁低头。
“现在你们只有我一个人可以送进宫了。”她说,“如果我不能平安到邺城,你们也不好交差吧?”
二人面面相觑,握紧的拳头霎那间凝滞在空中。
“掉脑袋还是赚银子,”她不紧不慢道,“我想,你们不至于蠢到这都选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