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黑色的雾气从魔石砖近乎于无的缝隙中渗出，慢慢凝成一个与光辉普照的囚神之地格格不入的黑色人影。

黑色人影不知疲倦地对着这些锁链施展魔法，它常常被石像周身的光明气息灼伤，每一次受到伤害，它的颜色就会淡上一点。

光明神的石像也常常流出泪来，金色的滚珠滴答滴答地砸进石像脚下的池台，每当这池金色的泉水蓄满，便会有两个遮面的白袍人来到此处，抽干泉水后再离开。

黑色的人影藏在石像的背后，它无面的脸上做不出表情，唯有死死扣着石像腿部，被光明气息灼烧的手能透出它的不甘。

光明泉水蓄了一池又一池，黑色人影终于破坏了捆住石像四肢的锁链，那些貌似坚不可摧的锁链在黑色人影的魔法下腐蚀，最后化为粉尘，消逝在空气中。

新一池的泉水只蓄了一洼小水潭，来调查锁链异状的人就到来了，来者仅有一人，黑色人影出其不意地袭击了他，侵蚀了他，最终取代了他。

被黑色人影取代的人披着象征着圣洁的白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顶天立地的光明神石像，同手同脚地离开了这处囚神之地。

佩塔尔知道这是刻莱诺的过去，她接着往下看：

刻莱诺夺取的躯体身份为中央教廷的一名高阶男魔法师，受到真理魔法的影响颇深，同时自身的行踪也被严密地监视着。

以至于刻莱诺刚操控着这具身体离开囚神之地，立刻遭到了狂信徒组织的追杀，祂不得不一边躲避着接踵而至的追杀，一边苦苦抵抗真理魔法对人类大脑不可逆的影响。

在一次重伤后，祂不得不抛弃了大部分坏死的躯体，无孔不入的真理魔法彻底感染了祂，祂完全忘却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祂以肉块的形态终日游荡在魔物出没的原野上，祂靠吃魔物的残躯维持生命，无尽的饥饿与疲倦折磨着祂，祂重要的过去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模糊。

祂的意识无限趋向消亡，直到祂无意间腐蚀了昔兰尼边陲的一处光明屏障，闻到了一股令祂心驰神往的美妙香味为止。

刻莱诺的回忆告一段落，佩塔尔眼前的场景又换回了她熟悉的囚神之地——正在上演的应该是她走后所发生的事。

她看见光明神石像前站着一个衣着繁复华贵的男人，他头顶带着厚重的三角冠冕，他的身侧站着两个人：一名黑袍老妪及一名看上去普普通通，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那个穿的最华丽的男人应该是男教皇，而老妪身上的黑袍和在刻莱诺记忆里出现的狂信徒的袍子款式类似，或许是狂信徒的首领？她大胆地推测着。

男教皇对着老妪吩咐了几句，那名黑袍老妪便垂首应下，闪身离开了囚神之地。

佩塔尔注意到剩下的那名年幼的女孩见老妪离开后，借着男教皇的视线盲区，表情不耐地轻剁着脚后跟。

男教皇又对着光明神石像情绪激昂地说了些什么，埃瑟林德的眼球悠悠地从石像后飘出，待眼球飘到两个人类跟前时，异变突生。

十米高的金色巨人拔地而起，巨人的双手擒住男教皇的两膀，向两边一扯，竟生生将毫无防备的男教皇撕成了两半。

纷纷扬扬的血雨下，那名女孩一手手接住了从男教皇脑袋下掉落的冠冕，一手摁住了意图偷袭她的埃瑟林德的眼珠。

没预料到后续是这般发展的佩塔尔紧急暂停了心中的叫好，金色的巨人渐渐消逝，石像黯淡发灰，埃瑟林德的眼珠则从女孩的手心处开始石化。

女孩脸上绽开张狂的笑容深深地映在佩塔尔的眼底，这出一直处在消音状态的默剧忽然传出了声音：

“我获得了……的启示，同为半神，两位好像很是狼狈啊？丧失意志的昔兰尼，做缩头四脚蛇的埃瑟林德，感谢你们替我干掉了这个劣等种，作为回报，你们的权柄我也收下了哦。”

“东出苍龙，西耀晨星，荒芜之地孵化的魔神之卵……这些尚未长成的新神格可比你们两个老家伙有用的多。嗯？问我到底想做什么？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看不到。”

女孩随手把完全石化的蛇瞳丢进了干涸的水池里，她替自己戴正了染血的教皇冠冕，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妳在看吧。”咕噜噜滚到水池边缘的石化蛇瞳抽动了一下，语气带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佩塔尔，追加交易目标，杀了祂，杀了祂！我把所有的知识给妳，全都给妳！！”埃瑟林德显然是气疯了，“今天本来应该是新教派的祭日！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昔兰尼这个怂包，我还有机会拿回我的权柄！”

“祂怎么敢，祂怎么敢！！”

佩塔尔暂时无视了蛇神不顾形象的怒吼，她暗自腹诽埃瑟林德想必是未尽全力，想跟着昔兰尼后头捡漏，没想到人家黄雀在后，被抓了个正着，权柄兜兜转转还是落在别人手上。

不过那名外表年幼的女孩也是半神之一，这是她没想到的。

“祂是新生的半神，”埃瑟林德嘶嘶地吐着气声，佩塔尔从祂的语气中读出了相当多地怨愤与不甘，这和祂先前展现出的冷静的模样大不相同，“不是由人修成的半神，她是一位半神的子嗣，祂从一出生就是未觉醒半神，但有人让祂觉醒了。”

“祂掌握着‘予夺’的权柄，所以我和昔兰尼的权柄才会被祂夺去。任由祂成长起来的话，妳觉得祂会放过身怀六成光明本源的妳吗？别忘了，妳也在预言上！”

“去找到她所说的三位身怀神格的人，当妳在她们附近时，妳会知道的。”埃瑟林德的声音越发虚弱。

“原来那三个都不是指我吗？”虽说现在的气氛不适合问出这种问题，佩塔尔还是嘀咕了一句。

什么苍龙，什么晨星，什么魔神的，听上去还挺帅的嘞。

“只有妳能做到……只有妳……”蛇瞳彻底没有了声息。

“叩叩。”佩塔尔一个猛子坐起，她快速脱离困顿的状态，警觉地望着门口。

“佩塔尔大人？”眼下青黑一片，估摸着也没休息好的拉德抱着崭新的衣物推开门，她后脑的光明残片对满室的光明气息共鸣良好，“恭喜您，您的血洗礼很成功。”

光线一时刺入，佩塔尔眯了眯眼，她看看满墙狂乱的魔法符文，在看着真心实意为她高兴的拉德，有种脱离危险的梦境，回到现实的安心感。

真不想掺和这些半神之间的恩怨啊……

“阿、阿嚏！”佩塔尔揉揉鼻子，接过拉德递来的上衣套好，她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决定先把早饭吃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