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凝莺很久没见到萝衣了,浮桃担心得每日蹲在铁门前张望。
这日,浮桃站在铁门边,握着铁栏,在极其小的空间之中张望,忧色难遮。
“小主,你说萝衣会不会出事了?”浮桃念叨着,又踮起脚往外使劲探。
躺在摇椅里的裴凝莺闭着眼沐浴冬日的暖阳,说道:“临近除夕,宫人们忙得不可开交,或许萝衣也在忙着筹备?”
浮桃嘟起嘴,“可是萝衣是个杂扫丫鬟呀。”怎么会忙呢?
又张望许久,浮桃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眼里跳出了一抹粉。
那抹粉碎步跑着,跑到铁门边,见到浮桃便笑。
浮桃眼底浮起亮色,赶忙挤到门边同她说话。
裴凝莺懒懒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萝衣瘦骨嶙峋,衣服几乎是垂吊在身上,面色发白,憔悴了许多。
可打眼一看,个子长了不少,但因驼背的缘故,这样看上去也没多高,甚至比裴凝莺还矮一个脑袋。
若是从前裴凝莺看到这么一幕,肯定要吓得后退,但现在她不怕了,她也是饿死鬼转世,谁比谁好?
说话间,萝衣忌惮地望了一眼裴凝莺,就这么一眼,竟夹杂着不知从何而生的敌意。
这丝敌意被裴凝莺捕捉。
裴凝莺躺在摇椅里,动也不动,不慌不忙地抬眼,目光上移,逐渐逐渐落在萝衣的双眼。
那是一双细且短的眼,孔仁像一对琥珀色的宝石,眼尾下垂。
琥珀色的宝石转动,对上裴凝莺审视的双眼。
裴凝莺慢慢展笑,眸底衔着凉意,有如细长锋利的刀,一点点刺近萝衣。
萝衣猛地撤回视线。
“怎么啦?”浮桃问。
“没什么。”萝衣心不在焉。
这是裴凝莺第一次听见萝衣开口说话,她总是一副颓丧样子,声音竟是尖的,不仅尖,还带着沙哑的感觉。
就像一支被削尖的筷子,而这筷子通身残破不堪,木屑横飞。
裴凝莺光明正大地盯着萝衣,盯得她全身发毛,直冒冷汗。
萝衣声线有些不稳,“我,我明天再来找你。”
“咦?”浮桃疑惑,顺着萝衣时不时瞄的方向看去,那正是自家小主的方向,小主懒洋洋地躺在那儿,带着浅笑。
浮桃转过头,对萝衣道:“好吧,那你快回去罢!”
“裴凝莺!裴凝莺!”姜瑟抱着她的长毛猫走了过来。
长毛猫被抱得很舒服,往姜瑟怀里钻了钻,摇起尾巴寻找合适的位置。
萝衣前脚刚走,后脚便迎面撞上姜瑟,那长毛猫展了展身子,眼珠子就这么展开,映出惊慌失措的萝衣。
萝衣紧张得颤抖,耳边似乎又有猫叫。
她咬唇,随后跑开。
姜瑟摸了摸长毛猫,哂笑:“光天化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吓成这样?”
姜瑟踢了踢铁门,“裴凝莺,生意你还做不做?将近过年,还不行动,更待何时?”
裴凝莺笑着起身,走近铁门,伸手逗了逗长毛猫,长毛猫很不给面子地挠了她一下。
“姐姐,你瞧我这,连殿门都出不去,更别说出宫寻店铺了,”裴凝莺可怜兮兮,捂着被抓的右手。
姜瑟默默钳住长毛猫的爪子,高傲抬头,“我有办法送你出去,就看你敢不敢了。”
“敢!当然敢!”裴凝莺喜笑颜开,笑得跟个孩童似的。
她是什么人?
裴凝莺呀!从来就没有裴凝莺不敢做的事!
姜瑟哼笑,“待到除夕夜,宫门会开,到时我会买通东华门的守卫放你出去,你翻墙出殿,再去东华门,就说我的名字,切记快去快回。”